眼见对座公子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地从自己身上扫过,明独秀厌恶心烦之余,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了。她虽然向来喜欢受到所有人的瞩目,但却绝不包括登徒子似的不怀好意的打量。等了片刻,当白文启无意向这边看来时,她立即使了个眼色。接着也不等对方示意,便趁献曲的歌姬退下的当口,借机起身出席,说道:“陛下万安,请容臣女僭越。原是臣女听闻长公主织艺无双,巧夺天工,可巧臣女对织造一道亦颇感兴趣,新近造出一块织金布,想请长公主赐教点评一二。”说罢,她款款福下,行了一礼。
坐在较前位置的明守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他自恃身份,不曾往女眷堆里多看,而明独秀又怕被父亲发现横生枝节,便挑了较为靠后的位置,所以明守靖竟一直未曾发觉她早已混了进来。
当抬头看到垂手站在殿心的果然是自己二女儿后,明守靖顿时又怒又惊。怒的是明独秀居然没有去镜水庵,惊的是她是如何跑到了宫里。但当目光掠过坐在不远处笑得大肚弥勒一般和气的亲家公时,他顿时心头雪亮,生出几分怒气,几不曾将手内的象牙箸生生折断。
明独秀只当没看到父亲恼怒的目光,兀自浅笑低头,等待皇帝发话。
历来宫宴之中,也不是没有过小姐当众展现才艺、想博得令名的旧例。当下众人不禁都纷纷停箸置杯,饶有兴趣地向明独秀看来,想看看这位艳名动帝京的尚书小姐是否真会给众人带来惊喜。但几名曾参加过听课会的小姐听到织金布几字,却不禁露出狐疑之色,目光在明华容与明独秀之间来回巡棱,心内诸多猜测。
唯有卢燕儿,一惊之后,立即气愤起来:“她也织了布?是你教她的吗,你知不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而且她明知你也要献布,居然还——唉!”
她虽然性情直爽,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宫中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所以说到一半便顿住了,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明华容。
相较她的焦急,明华容却颇为闲适:“你不也说要找我学么?提点了我这句,你就不怕我藏私拒绝了你?”
“你——都这当口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一会儿只消她将东西拿出来,无论是否比得过你做的,你都绝不能再拿出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卢燕儿只觉得快被这个不着调的朋友给气死了。
“其实……”明华容目光微动,望着笑靥如花的明独秀,突然反问道:“燕儿,你之前有看到她带了什么东西吗?”
“你难道忘了,长生殿不许带进任何东西,连你的包袱也是交给宫人拿着,为这儿还赏了她十两银子呢——咦不对,你说的是之前……”卢燕儿苦苦回忆片刻,肯定地说道:“没有,我们这行人里,只有你带了东西进来。”
“既是如此,那么,她要敬献的东西又在何处呢?”
卢燕儿被问得又是一愣,不太确定地说道:“她是放在袖袋里了?”但这话连她自己也不信。长公主又不是可随意相待之人,要送礼物给她,先不论价值,首先包装必须精美,才与她的身份相符。
正苦苦思索间,只听明华容状似无意地低语道:“只有我带了东西……”
卢燕儿本是聪明之人,听到这话,一个念头立时隐隐绰绰浮现出来。但她却觉得这太过匪夷所思,迟疑了一下,便没有说出口。
在她们低声交谈的时候,宣长昊已点头允可,说道:“这位小姐如此有心,皇姐以为如何?”
他对这些事毫无兴趣,语气亦是一派兴味索然,目光从明独秀身上一掠而过,淡淡地不带半分情绪。
这让明独秀心内生出几分挫败感:打从十二岁脱去童稚孩气起,但凡见到自己的年轻男子就没有一个不目露赞赏,面带惊艳的,定力稍差的,更是丑态百出,不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