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天啊,這是人住的地方嗎?&rdo;望著他沒有床單的軟墊子,上面黑漆漆的不知是幹了的糞便還是什麼東西糊了一大塊,衣服內褲都像深灰色一碰就要破了似的抹布,床頭一張發黃了的照片,裡面有一對夫婦和五個小男孩很幸福的坐在糙坪上,我看不出那個父親是不是這個加里。
&ldo;荷西,他這樣一個人住著不行,他有一大柜子罐頭,大概天天吃這個。&rdo;
荷西呆望著這語言不能的老人,嘆了口氣,加里正坐在花園裡像夢遊似的吃著我煮的一盤魚和生菜。
&ldo;荷西,你看這個,&rdo;我在加里的枕頭下面掏出一大卷瑞典錢來,我們當他的面數了一下。
&ldo;加里,你聽我說,我,他,都是你的鄰居,你太老了,這樣一個人住著不方便,你那麼多錢,存到銀行去,明天我們替你去開戶頭,你自己去簽字,以後我常常帶菜來給你吃,窗天天來替你打開,懂不懂?我們不會害你,請你相信我們,你懂嗎?嗯!&rdo;
我慢慢的用德文說,加里啊啊的點著頭,不知他懂了多少。
&ldo;三毛,你看他的腳趾。&rdo;荷西突然叫了起來,我的眼光很快的掠過老人,他的右腳,有兩個腳趾已經爛掉了,只露出紅紅的膿血,整個腳都是黑紫色,腫脹得好似灌了水的象腳。
我蹲下去,把他的褲筒拉了起來,這片紫黑色的肉一直快爛到膝蓋,臭不可當。
&ldo;麻瘋嗎?&rdo;我直著眼睛張著口望著荷西,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ldo;不會,一定是壞疽,他的家人在哪裡,要通知他們。&rdo;&ldo;如果家人肯管他,他也不會在這裡了,這個人馬上要去看醫生。&rdo;
蒼蠅不知從那裡成群的飛了來,叮在加里膿血的殘腳上,好似要吃掉一個漸漸在腐爛了的屍體。
&ldo;加里,我們把你抬進去,你的腳要看醫生。&rdo;我輕輕的對他說,他聽了我說的話,突然低下頭去,眼淚靜靜的爬過他布滿皺紋的臉,他只會說瑞典話,他不能回答我。
這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不知多久沒有跟外界接觸了。&ldo;荷西,我想我們陷進這個麻煩里去了。&rdo;我嘆了口氣。&ldo;我們不能對這個人負責,明天去找瑞典領事,把他的家人叫來。&rdo;
黃昏的時候,我走到同一社區另外一家不認識的瑞典人家去打門,開門的女主人很訝異的、有禮的接待了我。&ldo;是這樣的,我有一個瑞典鄰居,很老了,在生病,他在這個島上沒有親人,我想‐‐我想請你們去問問他,他有沒有醫藥保險,家人是不是可以來看顧他,我們語文不太通,弄不清楚。&rdo;
&ldo;哦!這不是我們的事,你最好去城裡找領事,我不知道我能幫什麼忙。&rdo;
說話時她微微一笑,把門輕輕帶上了。
我又去找這社區的負責人,說明了加里的病。
&ldo;三毛,我只是大家公推出來做一個名譽負責人,我是不受薪的,這種事你還是去找領事館吧!我可以給你領事的電話號碼。&rdo;
&ldo;謝謝!&rdo;我拿了電話號碼回來,馬上去打電話。&ldo;太太,你的瑞典鄰居又老又病,不是領事館的事,只有他們死了,我們的職責是可以代辦文件的,現在不能管他,因為這兒不是救濟院。&rdo;
第二天我再爬牆過去看加里,他躺在床上,嘴唇乾得裂開了,手裡卻緊緊的扯著他的錢和一本護照,看見我,馬上把錢搖了搖,我給他喝了一些水,翻開他的護照來一看,不過是七十三歲的人,為何已經被他的家人丟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