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抬脚踏上最后一阶时,终是忍不住身形踉跄,自是被云冽一把拉住,才不曾狼狈倒地。此时他亦察觉自己手心汗水涔涔,几乎已将他袖口打湿,而他同云冽双手相握,便是云冽的手掌,亦是被他带来的有些发粘了。
这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使得徐子青禁不住低声喘气,因着手心黏湿,他也只好将云冽手掌放开,然而下一刻却被他师兄将手臂抓了,半揽在臂弯之间。
只听云冽说道:“不可坐下。”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呼吸略为急促:“是,师兄。”
他心知此地还不知有什么遭遇,应当要先行恢复体力才好,因而并不推拒,只借助云冽支撑,慢慢调息。
自打踏上这白玉地板后,徐子青已察觉周身压力一轻,正是真元解禁的征兆。不过许是肉身消耗太过,使他虽是可以动用真元,可真元竟是不能很快凝聚,就仿佛之前早已消耗殆尽一般。
他略想了想,便揣测或者这真元乃是不自觉间为他帮补了肉身损耗,否则这一日一夜走下来,哪里能只是身子酸软麻木?怕是要把这一具皮囊走崩溃了罢。
徐子青也不多想,一面迅速凝聚真元、在丹田里运转起来,一面抬起眼,看向前方——比他更早来到这白玉地板的还有三人,皆为金丹修为,并不曾因天梯太长而有所失足。
那对主仆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碍,两人神色仍是一个懒散、一个死板,就仿佛方才的连番攀爬对他们毫无影响一般。若不是他两个久久不动,周身气势也渐渐攀升,只怕也要把徐子青瞒了过去。
而另一个金丹真人就很是难看了,他修为本就只在金丹初期,又是独自前行、无人相助,打从开头就耗费不少气力,现下虽是上来了,却是瘫坐在地面上,满脸潮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正是在大口喘气,喉头颤抖不止,身上筋脉也暴突起来,好像一条条青色蚯蚓,盘踞于肌肉表面,十分可怖。同时他周身皮肉也在微微发颤,显然是累到了极点,一道道气流在他身畔盘旋,乃是把功法运转到极致,他更是抖索着手指自怀里摸出丹药、塞入口中,这才略为舒畅地吐出一口长气。
如此行事后,那金丹真人艰难站起,竟是不管不顾,先往那大殿之中走去。
徐子青在后头看一眼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再看那主仆二人,果然都不甚急切……想必也是在极力恢复修为。
他倒是颇能理解这金丹真人之愿,不过如此急功近利,就算先一步进入大殿又如何?内中便是有传承,也不至于就这般让人轻易得到。
但徐子青也不至于出言提醒,只因凡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之人,往往固守自身意志,即便旁人如何言说,都不会轻易改变。
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
又过了一阵,徐子青体力逐渐恢复,原本落在他们之后的众多修士,慢慢也终于爬了上来。扫眼过去,他已是算出来,约莫有十一人到了上头,如此又少了九人之多。也不知是心知无望而转头回去,还是体力不济落入深渊。
不过耿正与沈莹兰居然顺利登上来,正是彼此互相搀扶着,倒是让他觉得果然是同门弟子,意志坚韧,颇值得刮目相看。
后来之人见到这几位金丹真人不动,只除了有三四人服下丹药后急急奔入大殿之中,其余人等俱是各自调息,很是精乖。
不多时,那主仆二人似乎也恢复了,也不同后人招呼,就往那殿中走去,当下又有几人紧跟着行去,而徐子青见他师兄仍自阖目,就不言语,安心等待。
又过了须臾,云冽睁开眼,说道:“走罢。”
徐子青笑了笑道:“的确该去了,不然落在最后,怕是白来一趟。”
云冽知他调笑,却也说道:“若天缘如此,也不必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