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他不自觉的来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明白其实自己一直在找借口到险象环生的京师不过是想来这里看她而已。他知道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自己过早暴露身份。但他几乎没有过多顾虑。那些所谓的仇恨在他年幼的记忆里,都逐渐模糊。可是,她却像那颗孤星一样突兀的挂在了心里。
冬日的阳光只散发少许的温度。北京城渐渐醒转过来。少年绝世的容颜在晨雾中缓缓消失。
恪宁这天醒的很晚,起来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太医来了又是一套脾胃不和气郁伤肝的话又是没完没了的汤药。她靠在大迎枕上,只觉得身体异样的虚弱。各房的女人当然都要来问安以表关切。重秀是第一个来的。她偶然注意到重秀看她时的那种目光,她突然懂了。无论这么多年她如何忍让,如何委曲求全。这个女人都没有原谅过她。那是一种看着人之将死时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万劫不复,而她终将会胜利。那是一种自信昂然的斗志,炯炯闪耀着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终于在这场战役中败下阵来。而那个拥有健康孩子的女人,则将会一直高高在上的盯着她。
年幼的弘时对这一切全然不觉。他只知道这个瘦弱而陌生的额娘生了病。她虽然憔悴,可是眉宇间的美好却令人难忘。他忽然撇开身边的哥哥弘昀和嬷嬷们,上前伸出柔嫩的手抚了抚恪宁的额头。奶声奶气地说:“额娘,你快点好起来,春天的时候十三叔要带我和哥哥去郊外骑马呢!额娘你也去骑马吗?”
“好啊,弘时一定会学得很快的。”她吃力的抬头望着孩子明亮的眼睛。他和弘晖有稍许的相像。但更像他的母亲。她心里知道,或许这是唯一收到的诚心的祝福。所以她竭力展开一个笑容。
“来弘时!怎么这么没有规矩?”重秀一把把孩子拉到怀里。嘴角闪着笑意对恪宁说:“福晋要好生休养。我们就不在这儿搅您的清净了。”
他们走了以后,恪宁静静地躺着,盯着莲青色的帐子。
“她连这一点都不肯施舍给我呢!”
“因为你不配啊?恪宁。”她那样想着,逐渐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总之,好像是很久很久的时光。久的她都不愿意再睁开眼睛了。如果没有了牵挂,就这样一直不要醒来该有多好。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身体好像清爽了很多。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隐约是有个人坐在床头。优雅柔和的侧影,一双疲惫眼睛,还残留着明媚的光彩。
看到年羽裳的时候,恪宁有一瞬间感到自己在发热。强压心里的不安感,抬头寻找阿奇。
“福晋,阿奇姑娘在外间呢。我去找她。”这个丫头怯生生又满面真诚的看着恪宁。一时间她有那么一丝的软弱。若她不是一幅那样的面容,或许她怎么都不能拒绝这样的好意。可她却收回心来,轻声换了一声“阿奇”。果然,阿奇闪身进来。先给羽裳换了新茶,才伺候恪宁服药。
“主子,年格格都来看您三次了。”阿奇笑着提醒恪宁,对她这种冷淡的态度有点不解。
“是吗。羽裳多心了。天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恪宁喝下汤药,一转头才带出一个笑容。温和的说,可是那语气却是生硬的。她竭力希望自己表现出亲切友善。可是她小鹿一样纯澈又似曾相识的眼神只让她觉得几乎要窒息了。她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出现在面前。只让她徒生罪恶感。她逼她到无路可逃,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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