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千千接了过来,郑重其事地藏在怀中,盈盈笑道:“奴家一日未死,这份恩情总不忘便是。”
“不敢当,本来没想过能送寒冰门的弟子这份大礼。却听说尉公子情愿放弃手边的解药,也不愿娶沈慕庭的后代,这份深情厚意,倒实实在在让我这俗人羡慕!”李德奖笑得甚是恶毒,道:“若不是我,却也试不出这番情意,聂姑娘倒真该谢我才是!”
聂千千只知道尉凌云中毒,却丝毫没想到还有这等内情。她侧过脸看叶笑天,叶笑天微微点头。她紧紧盯着尉凌云,面色一变再变,瓶子紧捂在胸口,几乎便要捏破了。聂千千强忍着心腑深处的一声恸哭,又想抓着他狠狠拎打一番。
“你娶谁,又有什么要紧呢?”她未了只能凄凉想:“十日后你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事是要紧的?”
尉凌云却仿佛没听到他们对话,脱开束缚后,双臂肆意舒了一舒,不假思索地往纸上绘去,片刻间如龙腾虎跃风起云涌,纸上墨迹淋漓,旁观的人都觉出一股畅快之意。
李德奖又冷言冷语道:“尉公子好笔力,若是早些如此,何必受诸多痛苦?”
叶笑天对他怒目而视,他便也不得不闭了嘴。
尉凌云一般边描画边从桌上图纸中拣出聂千千画的拼起来,毫无犹豫之态。倾刻间他完毕,桌上也拼出了四幅较为完整的画面……这个较为完整,不过是说能略约看清是什么图画。其中之一便是聂千千藏“修罗破”的那座佛状岩崖;,其中之二是两个怒目金刚的腰腹;其中之三是尽极妍态的一名背琵琶的飞天……却只能看到那只琵琶与缠满丝帛的手臂而己;其中之四似乎是张地图,却似乎是最无用的,因为大家都看出来那绘的是敦煌郡全图一角,若是没太大意外,这幅图拼起来以后,无非是标出来莫高窟的路途罢了。
除此四图之外,更有数十碎图全然拼不起来。
“从前与千千一起拼过,因此大约不会有错。”尉凌云搁笔凝思道:“其余的,看你们的了。”
“想来李公子是断然不肯抢先的,”童敢怒声道:“还是叶笑天你先画吧!”
李德奖“哼”了一声,不理会他讥讽之意,端坐不动。秦少陵却很是温和地一笑,道:“李公子方才过于耗费精力了,似乎要略歇一会。”
他这话一出,李德奖不禁有些变色。他被尉凌云重伤,虽然运功勉强封住伤势,然而心脏受创,岂能两三日便痊愈。方才崖上一翻剧斗,胸壁上的伤口似乎有崩裂的迹象,更不消说心头绞痛,血气似乎全不依经络四下乱窜。从崖上下来后,他一直在运功调息,然而落在先前已经知道他负伤的卫枫秦少陵眼中,自然查觉出来了。他看了眼凌渊,凌渊显然听出秦少陵言外之意,半信半疑却已有了惊悸之色。此时此刻,他是万万不可示人以弱的。
然而此时抢着去画,却不免更坐实他们的怀疑。因此他便淡然道:“叶大侠即然信得过我,我自然没抢着画的道理。”
叶笑天虽然不知道李德奖先前负伤,却也瞧出两三分端倪,然而眼下形势微妙,李德奖势弱不免让秦少陵气盛,因此他有意画得慢些,给李德奖多些调息的时侯。足足画了小半时辰,方才画毕,而拼拼凑凑,又花去两刻钟。再加上叶笑天的图,更多的画面渐渐露出了真貌。
此时李德奖调息已毕,执笔泼墨时倒也洗练有力,只是笔迹边缘不免有些颤痕。
因为有聂千千尉凌云和叶笑天三人绘出图在先,他本想画出些似是而非的图来误导他们,却觉得十分困难,只线条略有误,便不能与三人之图拼接起来,这桌边数人目光炯炯,哪个是善欺之辈?他便也只能如实画了。
这些图纸一片片拼接起来,摊开在长桌上,屋中人无不屏住了呼吸。
一幅图所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