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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長椅上的人在說她違約,她想開口解釋,但她說不出話。昨夜?不,前夜,自己去看了一下大橋,然後躺在家裡兩天兩夜,老母親後來說她高燒,發了兩天,她的母親實際是她的養母,兩人之間只存在還債和收債的關係,她必須還清收留她這個孤兒的全部代價,她必須養她。即使她是多麼厭惡這個同樣厭惡她的老女人。

她動了一下身體,說實話她不太相信自己真的大病了一場,如這樣,她還怎麼做生意養這個「家」?麻煩出在哪兒?她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動指關節,每次發出一個清脆的響聲,她的思索便往前進一步,她記起自己向一個陌生男人問時間,自己想睡覺,想抱著一個男人,像躺在那個想念已久的人的懷裡。直到此刻,她仍昏沉沉的,想有一張床,舒服地躺下,去抓住那漸漸消退掉的快樂。

那個人從椅上站了起來,來來回回走動,從各個角度打量她。而她屏住氣息,交叉雙手,眼睛一動不動,臉上漸漸露出一個習慣的媚笑。我決定在臨江的「小過年」館子,吃碗擔擔麵,暖和暖和身子。然後再去聽一段評書。當我吃完面,路過講評書的茶館時,面對裡面的老頭、小孩蒼白麻木的臉和一派嘈雜聲,我改變了主意。

滑竿把我擱在臨時租來的小樓前。臨近傍晚,太陽正在徐徐下落,淡淡的紅光,籠罩著山上山下。我付了抬夫辛苦費,走上樓梯,門口放著一口箱子。我以為你臨時改變主意,捨不得離開我又返了回來。我高興地叫你的名字。樓上樓下廚房和堆放雜物的小間,都找遍了,連個影子也沒有。看著箱子,我不知拿它如何處理,放在門口,萬一被人提走,怎麼向你交待!若是提進家,我又不知箱子裡裝了什麼,不敢貿然行動,我想摸它一下,但卻本能地縮回了手。

我憂心忡忡了一晚,直到夜深人靜時,才鼓起勇氣拉開房門,走到走廊上。她被平放在長椅上,胸部一起一伏,每次都在等待的時刻來到了。可是,她的身體仍孤獨地躺在那兒,孤獨比那渴望更痛苦地刺入她的內心,她睜開眼睛,瞧見陰黑而高遠的夜空似乎有星星重疊在一起,她從椅子上坐起,朝那男人露出潔白牙齒笑了笑,就去解自己旗袍左邊的布扣,最後一顆鈕扣還未退完,她的兩個乳房便晃蕩在漆黑的夜裡,她感到男人的頭搖動了一下,男人第一次見到她的胴體,都這樣顫抖。她站了起來,身體微微向後仰。

汽笛聲從遠遠的山下傳來,船在慢慢移開碼頭,那揮動的手,垂下的頭,蹣跚不已的步子宣示一種說不出道不盡的悲愴情緒。江上的汽笛在這個時候長鳴,很準確而及時,這正是應該有的伴奏曲,每次必不可少的音樂。她微微揚起沉醉的臉,那雙天真無邪,但又被欲望點燃的眼睛眨了眨,她伸開胳膊,這姿態比任何一種語言都強大,具有不可逆轉的征服力。她要擁抱。

而在擁抱中,她盼望聽到汽笛持久地嗚咽下去。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瞅著這口帆布箱子。走廊上亮著微弱的白熾燈。好奇心和恐懼在我的腦子裡打架,我不是干特工的料子,起碼不是一個有經驗的特工。我的邏輯能力被這口箱子的出現打亂了,我只配當一個工具,一把最糟的工具,我不會喝彩,不會吶喊,不會嘆息,只剩下對未知的恐懼。

但我轉過身,以背對著門,也就是背對這口帆布箱子時,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那潛伏的預想將提前到來,或許已經到來。

那箱子約有兩尺長,一尺寬,在四個角上釘了牛皮。我蹲在地上,來來回回察看。一把江字號鎖掛在上面。這種鐵皮鎖一錘子就能打開。我遲疑著不下手,我不敢去核實那即將來到的事實。我已經有點預感到放箱子的人的居心不良,裡面不會有好禮物。

山上的夜靜謐可愛,而這夜,竟連樹葉被風颳響的聲音也沒有,鳥兒們並未隱匿起來,鳥兒們去了更遠的南方過冬。那隻經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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