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贤妃,宣元曦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自己心中一直想问的那句话问出口。
他想问问他的母妃,为何就一定要让自己去争那个位子呢?
诚然,没有一个皇子不会对那个位子心生渴望。
他也不例外。
在第一次踏入崇贤馆读书的时候,在读到史册之上那么多皇帝都非嫡也非长之时,他都曾心生出这种渴望。
可是,这种渴望每一次都不会持续过久。
因为,太累了。
崇贤馆的功课也好,猎苑的骑射也罢,甚至包括耀武阁的武课,他每日都过得很疲惫。
他有时候真的很诧异于皇姐的精力。
自己初入崇贤馆之时,她便是那副精力满满的模样,听闻在每日功课之外,她还会单独给自己加练。
若说经史子集这些女子通过苦读也能赶上,可弓马骑射和武课,这些东西女子天生就是处于弱势的。
可皇姐却硬生生能打破这种桎梏。
武课和骑射之上,大皇兄虽然压了皇姐一筹,可那点子差距微乎其微。
大皇兄本就是武课之上颇有天赋,再加上本就是男子。
他的个头都比皇姐高了那么多,站在那里像一堵墙一般。
能和这样一个人拼到如此程度,宣元曦已经很是佩服了。
而大皇兄在崇贤馆功课上输给皇姐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了。
那些差距,远到大皇兄如何奋力苦读,却都是无法望其项背的程度。
宣元曦知道,自己在读书之上是有些天份的,可他比得上皇姐吗?
想到崇贤馆那些学士们对皇姐的交口称赞,宣元曦自己心中也知道答案。
他不光比不上皇姐的天赋和勤奋,甚至连太子的稳定他也比不上。
最起码,太子三门功课,并没有任何一处是短板。
而自己呢?
他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母妃一直很温柔的。
后来,他开始了课业。
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他吓哭了。
母妃温柔地来寝殿中看望受惊的他。
他扑在母妃怀中,说自己不想骑马,说自己害怕马喷出的那股温热鼻息,那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母妃软语温言地摸了摸他的头,让殿内伺候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然后……
“啪!”
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打了过来。
因着怕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明日不好继续课业,贤妃那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宣元曦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已经偏向一边,脑袋中轰鸣声一片,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
“身为皇子,无能便是罪过!何况,你连试都未曾试过,本宫怎会有你这般怯懦的儿子!”
总是温柔的母妃,此刻眼中满是怒气和失望。
她仿佛在看一幅被墨汁污掉了的画作,或者是不小心绣坏了的帕子,总之,就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
“母妃,儿臣错了。”
宣元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下意识从床榻上爬起来,跪在了地上。
贤妃并没有叫起,只是静静望着他。
她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一汪深井,宣元曦怎么也读不懂她的心绪。
“儿臣会好好骑马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儿臣真的不会了,母妃,母妃你笑一笑好吗!”
就像曾经那样,对儿子笑一笑好吗?
不要这般陌生,不要这般让人害怕。
终于,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母妃笑了。
尽管那笑意根本未曾深达眼底,可宣元曦还是仿若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