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
否则,若是被人知晓,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绝对不会顾念她皇族的身份。
他们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难道还会顾念一个皇族公主的性命吗?
但即便在如此严峻的情形下,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乐安公主还是出手救下了他们一行人。
李进并不觉得,自己和元定安昔日的那点交情,值得让一个公主冒这么大风险搭救。
“草芥?”
宣明曜轻声呢喃道。
“是啊,草芥。山间的野兽与底层的百姓,在大人物的眼中,有区别吗?”
卑者驯兽。
尊者驯人。
就像人们驯养牲畜,让其当牛做马为其所用。
普通的百姓,在大人物眼中,不就是可以当牛做马可被驯养的吗?
有人会在意牲畜的死吗?
十几年过去了,李进没了曾经的愤世嫉俗。
此时的他,更像是对万事万物都已经提不起兴致了。
他曾经也想过抗争。
他和拓跋彦以及阿芙,是彼时军营里的三个异类。
拓跋彦虽是王族出身,但他是漠北人,在漠北的时候被人当牲畜一样取乐羞辱,来了大雍也不被人信任。
像一根浮萍,找不到自己的根。
自己是被猿猴养大的野人,是出身普通的草芥,靠着一腔英勇好不容易在军营里为自己积攒了些功名。
结果最后,却被人随意扣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五百条人命,没人去查,就让自己顶了罪。
而阿芙则是女子,是应该困守内宅相夫教子的女子。
但她的纵横谋略,明明不输军营中任何一个男子,却因为跟在拓跋彦的身边,被那些人暗中讥讽,甚至编排阿芙的清白,说她是拓跋彦用来拉拢手底下士兵的工具。
他们三个人里,自己和阿芙都被碾碎了。
草芥而已,轻轻一脚踩上去便碎了。
拓跋彦成了元定安,成了辅国大将军,看似功成名就,风光无两。
可他被困守皇都一生,曾经的将军,再也无法回到自己宿命的战场,一辈子被圣上猜忌,说句话都怕祸从口出。
这样的日子,是最初的他想要的吗?
拓跋彦是他们三个人中出身最好的了,最后不也是如此。
更不要说两江这些百姓了。
皇都真的不知道两江的疾苦吗?
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只要不影响到朝局,不至于颠覆江山,死几百个,几千个,甚至于几万个百姓,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还有其他的百姓会生。
百姓们的一生不都是这样的吗?
即便过得再苦,依旧是繁衍子息,依旧会让他们的孩子在他们死后继续这样的日子。
新的生命会迅速替代那些死去的人。
然后,继续当牛马,当草芥。
这些草芥的一生,在大人物眼中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他也好,阿芙也好,甚至包括拓跋彦,在那些真正上位者的眼中,不过是一根特殊一点的草芥。
但草芥,终究是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