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亲手杀了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风夕的语气却也是那么淡淡的,仿佛她只是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丰息静静的坐着,将手中折扇慢慢的合拢,眸光不移扇上那幅亲笔所绘的墨兰图,当墨兰终于全部合掩于扇中,他才抬首,平静的看着风夕,然后起身,一步一步移近风夕,自始至终眸光相对,“你在怪我?而且……还有……恨!”最后一个字说得格外的清晰,格外的重!
风夕的眸光瞬间变化,褪去所有的平静与淡然,变得又冷又利又……带着无可名状的悲与痛!
“黑狐狸,你我相识已十年之久,不论你对他人如何,可你从未曾骗过我、瞒过我什么,可是……为何……为何……燕瀛洲……你要说他死了?!”风夕猛然站起身来,双眸盈满着水雾,雾中却又燃着怒焰,怒焰之中是切肤的痛与彻骨的哀!
那样的眼光紧紧的盯在丰息面上,他忽觉得面上凉凉的,手心也凉凉的,这炎热的夏暮,他却觉得非常的凉,凉得有如深冬的雪夜,静、寒而空寂!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丰息的声音忽有几分缥缈,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眸光从风夕身上移开,指尖拨动,折扇慢慢张开,垂眸,落在扇上那幅墨兰图上,那枝秀雅的墨兰长在悬崖之巅的石缝中。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风夕仰首看着帐顶,目光迷茫,“以你一向行事风格,燕瀛洲既为敌人又身负重伤,你要么取其性命,要么视而不见,可你未取命却……为何?”
“玉雪莲只有一朵,当日我仅以一片莲瓣救他,毒能否解尽我也不知,况且他还有一身重伤……他既为我之敌人,我何必要救他?为他解毒不过看在他……哼,我着人将之安顿在宣山脚下一户农家,并留了些药,是死是活那便看老天怜不怜他。”丰息眸光扫一眼风夕,面上的笑淡淡的、凉凉的,“按理说,他能活我还有一份功劳,而取他性命的人却是你!你又有何理由怨我?”
这最后的话仿佛一支利剑狠狠刺中风夕,让她身体一颤,抬手垂眸看着自己的这双手,这双射出那至命一箭的手……这双手亲自取了瀛洲的性命!瀛洲……紧紧咬出唇,害怕心口的痛会溢出,那样的话却在耳旁不断回响……记住我……我会回来找你的……下辈子我决不短命……既然这样说,可……可为何你的命却由我亲手结束?!瀛洲……为何是如此?既已死别宣山……为何还要魂断鹿门?!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吗……瀛洲……
丰息的目光越来越淡,越来越冷,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分毫,依然雍雅自如,手一摇,折扇扇起,一股凉风拂过两人面上,一瞬间,似有风雪飞过,迷蒙住两人的视线,这一刻,对方面目竟是那么的模糊而遥远。
“是不是……我痛,你……可……笑?”风夕紧紧盯着丰息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出,话出口时,心口忽然一阵绞痛,不由自主抬手抚住胸口,只是这痛,到底为何?
丰息摇扇的手停住了,脸上的笑终于褪去了,眸光如芒似针,如火似冰,刺在风夕身上,烙在风夕心上,带着深冬寒意与萧索的声音,在帐中清晰响起:“我无心无情,你又何曾有心有情?!”
话落时,身影已至帐外,那修长的黑色背影在晦暗的夜色中那般的寥落,仿佛间,一抹苍桑的悲凉如影相随!
帐中,风夕颓然的跌坐于椅上,手无力的垂落,仰首靠于椅背上,目光茫然的穿过帐顶,一滴清泪悄悄溢出眼角,瞬间掩入鬓中。
亥时已过,夜已深,移步出帐,星光满天,夜凉如水,一道身影静静的立于星光之下。
“伤口吹了风不好,进帐来吧。”风夕看着那道身影微微叹一口气,然后又转身回帐。
身后,修久容静静跟着她走入帐中。
“说吧,这么晚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