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父女二人的溫馨相處,常常被一個人打擾,那便是元栩。
每次元栩一出現在大寶兒面前,大寶兒就咧開嘴假哭,肉粉的舌凹出個坑,自小就有戲精的天分。
可剛滿月的孩子不會認人,大寶兒怎麼一見到舅舅就會嫌棄爹爹?
這讓陳述白鬱悶不已。
幾日後,太后站在慈寧宮的月門前,與駱嵐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駱雯嵐是來辭別的,上一次入京,得到太后的熱情款待,沒來得及作別就去奔喪,這一次臨別,怎麼也要表示表示。
太后沒有看她,心如死灰,訥訥道:「不嫉妒?」
駱嵐雯聳聳肩,「為何要嫉妒?陛下喜歡的人是殊麗,他們情投意合,作為旁觀者又是外人,該祝福才是。陛下是個痴情種,很久以後會成為佳話,為人們津津樂道。」
太后笑嘆,「是啊,哀家生了個痴情種,又生了個浪子,實在是匪夷所思。有時候,哀家會幻想,他們要是對調一下也不錯。」
兩個兒子走了情與愛的極端,一個鍾情一人,一個流連花叢,太匪夷所思了。
駱嵐雯寬慰道:「每個人從出生就不一樣,還望太后寬心,別再糾結。」
太后扭過頭,「你是個通透的,有無心上人?」
通透的人也未必時時通透,就像她惦念一個人,明知無法廝守,卻還是念念不忘,不過這些話,她沒必要同太后講,就算講了,以太后功利的性子,也未必能理解。
相由心生,就看太后那張愈發瘦削的臉,就知她被自己的心思所累,再不復從前的美貌。
與太后作別後,駱雯嵐找到馮姬,與他作別。
來的時候是冬季,離去亦是,馮姬站在城門前送別,嘴角掛笑,「祝大小姐前程似錦。」
她是翱翔天際的鷹,不該困於這方渟淵。不能給予她想要的,是他此生遺憾,願來世重逢,你我盡歡顏。
不遠處,殊麗和木桃靜靜伴在馮姬身後,目送駱雯嵐離去,又看著馮姬黯然轉身。
殊麗溫聲道:「你要想跟她離開,現在就走吧,我會跟陛下解釋的。」
馮姬露出靜好的笑顏,「小奴還有抱負沒有實現,不想離開。」
半真半假,誰又能挖開他的心瞧一瞧,殊麗點點頭,望了一眼駱嵐雯縱馬消失的方向,「回宮吧。」
「好。」
大雪飄落,覆蓋了官道上的馬蹄,也覆蓋了若即若離的情絲。
官道旁有不少擺攤的商販,車隊行了一段路,殊麗想停下來喝口熱茶。
馮姬扶著殊麗下了馬車,來到一個茶攤前落座。
點了幾碗茶後,殊麗看向馮姬,將自己的帷帽遞給他,「借你。」
「這是何用?」
「想哭就哭吧,我們看不見。」
馮姬失笑,可笑著笑著,鼻尖就酸了,像是丟了一顆能點燃熱情的火種,爿爿心田再長不出一根麥苗。
看著強忍澀意的年輕宦官,殊麗也跟著不好受起來,回到燕寢,都忘記陪大寶兒了。
陳述白回來時,聽殊麗說起馮姬和駱嵐雯的事,搖了搖頭,他何嘗不知兩人情投意合,可想要打破枷鎖,心無芥蒂地在一起,是需要極大的勇氣,不只關乎他二人的感情,還關於整個鎮國公府的臉面。
「夾雜的利益多了,感情會變成負擔。」
摟過殊麗的肩,陳述白帶著她站在飄起雪花的窗前,仰頭嘆出一口薄霧。
殊麗依偎在他肩上,喃喃道:「可我們不也一樣,天子和宮人,一個在雲端,一個陷泥潭,不也搭夥過日子了?」
嫌她比喻的不恰當,陳述白用指骨敲了敲她的額頭,怕她生氣,又捋了捋她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