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其二。
不知囚牛屏退众人,隔绝于房的真正理由。
任凭珠芽好说歹说、求着拜托着,都过不了知音那一关,挫败回房。
这样就能打消珠芽的念头吗?
当然不可能。
她都等了二百一十五天呐!
被知音瞪回房里去的珠芽,学聪明了,整装再出发。
一颗小蚌,游出窗,穿过茵茵海草,不发出声响,双壳挥舞,带动蚌身,轻盈向前。
知音在亭内抚琴,距离囚牛房间有一段距离,那座亭子处于必经之路,任何人想通过,都会被知音挡下。
知音正是故意,守在那儿。
琴音悠扬,恰巧掩盖了小蚌翁动的微声,让小蚌成功游过防线,奋力前行,终于由开启的窗扇缝隙,溜进楼阁。
无数沫珠,咳咳上窜,灵巧可爱,犹若晶莹水玉,掺混着七彩虹芒,成串成帘,缀满屋内墙缘,随着波潮,轻摆,摇晃。
奋力振壳,飞过重重沫珠,往屏幕后的内室卧居移动。
看到他了!
囚牛枕卧巨贝大床中央,脸庞略略带有倦意,散了泼墨长发,卸了雪白绸袍,只剩炫黑衬衣裹在身上。
他的睡颜并不松懈,英挺剑眉中,画出浅浅蹙痕,长睫形成的扇状阴影,覆满他的眼窝,变为两抹淡淡闇霾。
蚌壳慢慢歇止,降落,在他床缘边,恢复人形。
除珠芽外,还有哪颗小蚌,胆敢如此?
她不敢呼吸太重,怕吵醒他,坐上贝床的动作,如偷儿一般,蹑手蹑脚、鬼鬼崇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窝上柔软贝床。
卷躺在他身畔的举动,自然而然,一点也不觉别扭,因为,她做过了无数,无数回——
有时,明明很困,却舍不得和他在水镜中道别,硬撑起精神,努力同他说话,水镜摆枕边,她侧卧着,像是他也躺在另半边;也有时,她心血一来,不顾早晚晨昏,做了水镜出来,另端的他,正闭目寝眠,睡颜好俊好可爱好好看,她托着腮,看得痴醉。
就像此时此刻这样,一人在左,一人在右,靠的很近。
但,水镜毕竟只能传形,传递不了细细吐纳时,暖暖升温的热度,以及胸口平缓起伏,规律的、稳健的,蹦咚撞击的心跳。
无论在水镜中,见过多少回沉睡的他,两人真真实实窝在同张榻上,还是头一遭呢。
刚开始,珠芽超级乖巧,屏着气、凝着神,浑身上下,只剩一对眸子眨动,吸气吐气,不敢太出力。
静静欣赏着,巧夺天工的完美脸庞。
他的眉,生得极好,漂亮的剑刃形状,浓浅适宜,不会太戾厉,也不偏向懦柔。
蹙着就不好了。
他眉心的浅痕,像划在她心上,一阵微痛。
她伸出指,抵在浅痕上,轻轻的,揉着、推着,想这样将它推散。
指掌不经意间,碰触到他即挺又直的鼻梁,是她也很喜欢的部分。
目光往下挪,落在他唇上。
甜浆水果。
她脑子里,浮现了这项果物的名字和摸样。
那日,九龙子善心大发,带了一盘来送她。
甜浆水果,果如其名,一整颗果子内,没有果肉,只有满满稠密的甜浆水,果皮澄澈无色,里头的天浆水,介于鲜红与粉嫩之间,将果皮填的丰满浑圆,仿佛灌饱的水球,颜色讨喜,滋味更是甜如糖蜜。
“这种甜浆水果,看了就叫人忍不住把唇贴上去,唇瓣稍稍施力,吮破薄皮,让甜将水流进嘴里……”九龙子亲自示范吃法,便是知道她这颗见识浅薄的小蚌,没看过这等好物。
看了,就教人忍不住,把唇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