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被他的眼神牢牢的禁锢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进退两难。那清瘦的脸颊,挺秀的鼻梁,隐藏在无框眼镜后面的一双深邃的眸子,分明都没有变化。她曾经如此迷恋眼前的这个人,迷恋他的五官,他身上的味道,他火热的吻和抱住自己的那双坚定有力的臂膀,她喜欢对他撒娇,冲他耍无赖,看他用无奈的表情苦笑,然后揉乱自己额顶的发,她把他供奉在心底最至高无上的地方顶礼膜拜,愿意把一切都给她也无怨无悔,因为他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可是,一切都变了。
他们不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侣,不再窝在他的出租屋里分享同一杯咖啡,不再提前一个月开始为对方挖空心思准备礼物,不再有资格向全世界宣告对彼此的独占。他结婚,她生子,八年离散横在他们中间,更何况,他们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作为彼此感情的休止符——他目睹了她和陆非在黑暗的包房内纠缠在一起,他在又惊又恨的绝望中对她做了一样的事。
8年前,当她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面对着一排两条横线的验孕棒时,她只慌乱了一刻,便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去找陆非,她没脸,也不能告诉他那天她被带离包房之后发生的事。
她更不能去找江修远,她可以设想他的回应有多冷漠多伤人,孩子不一定是我的吧,你之前不是还跟陆非在沙发上滚成一团了吗,诸如此类。
她应该恨谁?恨江修远的“强暴”吗?可是明明是自己“背叛”在先。恨陆非吗?他是被下了药,应该也情有可原。
结论只有,恨命了吧。恨他对自己如此不公,恨他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又阻断了所有能够拉她一把的手。
所以,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离开。
之前晓亮刚出院那天短暂的重逢,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看到他若无其事的跟自己斗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她除了感到如释重负,也隐隐有一丝隐秘的失落从心头飘过。好在,她的生活已经有了新的重心,她需要学习日语,需要顾店里的生意,需要买菜洗衣做饭,需要辅导晓亮的功课,这些都足以填满她的脑袋,让她无暇去考虑和江修远的这笔烂账。慢慢,心底的失意与介怀也就这么淡了下去。
可是,他又出现了,带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
他声称他要负责,他说他一直爱她,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理所应当的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梦境。
大概是过去她爱他一直多过他爱她,什么事情都是她付出她努力,他只需要依照心情发号施令对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改不掉这种习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她对他的爱,他有信心,只要他挥挥手,她依然会屁颠屁颠的跑回去,像他们无数次吵架的结尾那样。
可是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如果上次见面,她依然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悸动,那么这次,他的真情告白和迷途知返却起到了反效果。
现在,再面对他,她竟然只觉得可笑,觉得陌生。他明显不适合琼瑶剧里的戏码,做同样的事,就算是发自真心,她不愿意相信。他应该是冷漠的,不屑于去挽回,更不可能用嘴说什么肉麻兮兮的情话,他在乎的应该只有自己才对。
如果他想改变,为什么要等到今时今日?他,早干嘛去了?
在自己离开以后,他不曾寻找,在自己漂泊的时候,他娶了别的女人,在重逢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平静无波,那么,他凭什么相信,她还会再给他一个机会,莫名其妙的接受他一时兴起或许只是同情心泛滥的救赎?
她终于明白了,当你先开口对一个人说爱,那你就在一段感情中处于了劣势,也同时给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
好比原先的江修远之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