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嚼舌根也难立刻就反馈上来,却是和老人家如今不再主事后,退而含饴弄孙,时不时把家中孙辈拎过来训个话,考问功课等。
这些孙辈都只会比张纪年龄大,但也不会大到完全懂事的份上,小的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几岁少年,其中便有些小孩看见祖父边上挨得近的位子上有个脸生的小娃娃。
张纪的身世不算隐秘,一打听回来,这个虽然也算他们姑姑的儿子,却和祖父没有血缘关系。
于是这些小孩便羡慕嫉妒恨了。
正正经经的嫡子嫡孙并不在乎这个,原本来者就是客,而且在家里父母也都教过了,要谦虚礼让,更何况是个小屁孩,正字嫡孙又怎么会把他放到同一个高度来羡慕了。
真的能不顾年龄,十岁左右的大孩子们来编排说些尖酸的话的,都是长房次房外所出的孙辈。
正子嫡孙的大房二房小孩受到偏爱那也便算了,连个外姓的和他们没血缘关系的小娃娃还要排在他们前头,看他们被祖父训话喝斥,都是些十岁不到的小孩,又哪里会谈得上什么气量。
虽然在祖父面前不得动弹做出点出格的事,但是心里却不免要酸上一回。被大人叮嘱不能欺负这小娃娃,嘴上说些尖利的话还不行吗?
“庶孽子”这三字,哪怕只是小孩们不懂事说着抱怨一下的,也足够让自小便被当做宝贝呵护的小张纪心灵上拉出一条血痕来。
生母死得太早,那时候张纪甚至都没有印象,只是隐约每年总有一日山氏给让人在僻静处摆上香案烧些纸钱祭一回,他便要在这些香炉面前磕头。
作为妾,哪怕生前和主妇关系还算融洽的,山氏也只能为其争取到葬在家族墓地中的偏远位置,使其不致做了孤魂野鬼。但做妾,在祠堂却是没有牌位供奉的。
这些对于死亡冰冷的景象在幼年时也时而让小张纪迷惑不解,更多的时候,他会想到为何兄姊就不用给香炉磕头,却只有他才需要这么做。
那时候的张纪,被全家悉心呵护着,对嫡庶的概念也只是朦胧中一知半解。
自会说话起,他口中的称的“娘”只有嫡母,和其他手足同胞无异。
倒不是山氏刻意为之,只是此时的礼教嫡母才是母亲。
而如今,到了外面,才渐渐被人叫做“孽子”。便是原本不明了嫡庶之别,张纪也听得出被人称作“小老婆生的”并不是件光彩事。
“阿姐,我真的是……”对于庶孽子三子,小孩委屈地实在说不下去。
“别离那些混账。”春华气愤极了。
对个孩子说这个做什么?太过分了。
这个时代,无论小老婆本身是多么膈应人的产物,却都该是男人的罪过。
便是有婢妾德行上不了台面,对于初生的庶子女来说,他们却是无罪的。
一样作为孩子,却必须要因为出身而被人一辈子戳脊梁。
春华的确不喜欢她的那些庶出堂叔堂伯们,这些人不乏本身是品行不端为人不耻的,但庶子女就不等于完全的都是坏人,相反若张纪这样的还是弱势者。
只不过一直站在她自身的立场上,从小就是混在大老婆圈里,到要社交了,还没吱过声就直接被人分去了嫡女圈里。
即便素来占着嫡字,她也无法讨厌起老实乖巧的弟弟。
更要想到那位死去的妾甘氏,也终会心软。
抱过小孩,顺着头发抚其背安慰,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和他解释嫡庶这个问题。
想了会儿,看孩子情绪稍稳定点不哭了,才说道,“阿纪,别人的话不中听,而你与我却都是张家之子。”
“阿姐。”张纪仰起脸,眼眶中还闪着泪光,“我要真是……”
“那又如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