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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父母对他所说的,看到了堂哥就直接跪下认父,务必要做到情真意切,留点眼泪也行。
哪怕再不喜,张汪夫妇却也无法和个小孩计较,骑驴难下,只要自家儿子先叫上口了,又有老太爷在,名分更是定下了大半。
原本小张淮的确是记下了父母的嘱托,心想着等门一打开,走出过中年男人,自己就立马跑过去跪下叫父亲。
然而这样的打算,全被山氏了有亲和力的出场给打断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该怎么叫这个女人,却全被哄了过去,一出“感人至深”的认父戏全被她搅断成了叔嫂相见。
不过六岁的张淮自己心里也没觉得可惜,让他叫别人父母他本也不是愿意的。
这么一缓和,倒被岔了过去。
等晚上事情过去了,夫妇俩在房里,山氏让人给打了水给张汪泡脚,夫妇俩松快下来,自然是要说到堂弟的处置。
张汪随口一问,“堂弟哪儿住的可还妥当?”
妻子是个最能干的主妇了,又哪里需要担心,不过是找个话头。
山氏也知道丈夫心思,说道,“全安妥着呢,您就别担心了。”
一边用干巾给他擦干脚,一边又问着丈夫下步怎么打算。
早上张汪不过是被祖父长久的压力给逼急了,这么大半天的也早缓过脑筋想通了,任他们夫妇俩再怎么不喜,面上却必须做得周到。
例如今日山氏去迎,不过是叔嫂相见。对于个六岁孩子,虽然他有一对算计着自家家业的爸妈和祖母,夫妇俩的不喜也不能放脸上。
不但不能表示得不喜,还得好好养着他供着他,得比亲闺女还周到的对待他。
要哄个六岁孩子还不容易?名分上不定,这就是个堂弟。
“先让住着吧,他今日才来,还是祖父来的信,现让回去太拂人面子。”张汪如今也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果断。
山氏也应声,“便是这样。”
又凑近带着点儿亲昵地小声和丈夫嘀咕,“那孩子身边光乳母就带了两个,咱家毕竟不如大宅的条件,也不用咱们多说,他便先觉得受罪了吧。”
这话的确说的不错。
张淮在家是最小的孙子,向来被老爷子娇惯,其祖母还是老爷子晚年最宠爱的糜氏,可真是在糖水里泡到现在,一点苦也没吃过。
论起娇养的程度,可谓比他侄女春华还金贵,后者可是到了祖宅,老爷子连卖她爹面子都不肯抱她一下。
在整个物质条件匮乏的时代,张汪家的条件并不差,当官任上颇有孝敬,就算灾乱连年,也不见家人饿过肚子,拽着地契田产,日子过得稳当又不显山露水。
谁都不知道他家塌下究竟压着多少斤金。
但毕竟小家庭不如百年的大家族讲究摆谱,菜式饮食可口却不讲究样式精致,起居用品舒适却不贵重。
生长环境不同,春华对于目下的日子很是珍惜,而同样的日子,她的小叔叔张淮只住了一宿就在棉麻制的榻上辗转难眠,夜里叫苦,把下人们怨气地支使着。
对于一个一出生就用最柔软料子蓐着,平日最差也是盖锦衾的孩子,不过就是让他用寻常的棉布做的被子,对他自己心里,却有一种被虐待了犹如赶去睡在贫民干草铺地的草窝一样。
日后便是回去了,就连他带来的下人们也绘声绘色地给柏氏吐苦水,“咱们少爷打娘胎里出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那哪是个士族大公子该过的日子,拮据小气得也不害臊,家中一日两食,每饭只有两个菜和黄黍米,夫人女眷穿着随意,不戴贵饰。不说旁的,就连咱们少爷每天早上的蜂蜜水都供不上。”
世家的起居矜贵自有一套养生,张汪也没虐待堂弟,平时怎么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