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拨了下头上两边已经竖起羊角辫,也不知女儿会不会懂,说下去,“当日在府上富裕的时候受了接济,于府上却是不需计较的;但今日的一碗饭又怎和昔日可以相比。今日府上尚且常要减膳缩食,这一饭之恩可就大了。”
“他自度缺憾之体,能为府上做的不如其他下人,若贸然得了和众人一样的工钱饭食,是必要得怨的。到时获了怨被赶出,那他就连现在给老父遮雨的那片瓦都没了。”
山氏说完,也笑了起来,怎么和个小儿说起这个。
笑过这茬,还是又关心了下阖府的事宜。
这次是寻了些事让人托与跛脚汉做,按其会接受的分额给了粮食于其父。
这一年是初平元年,战乱,焚都,农地减产,货币不通成了这一年的主题。
在河内张家人为了衣食想尽法子的时候,以河为界的河之北,中山无极的甄家人却占尽了货币不通,实物交换这等形势下的好处,囤积粮食又用其中大量换得了民间珍宝之物,颇发了笔不小的财。
也是同一年,董太师烧完古都,改铸货币后,又四处掳掠财宝,淫掠妇女,便是后世称为“搜牢”其事。
同一年,曹孟德带着他那刚得资助组建的一千多兵在昔日玩伴,今日讨董盟主袁绍手下讨生活。同一年刘景升得了荆州,从此后一直到群雄命运交际的那一年里都稳坐荆州之主的位置。
而也是同一年,后世东吴的始祖皇帝孙坚则作为他人手上的爪牙渐渐在历史舞台上活跃起来的时候,蜀汉之主刘玄德早已经过桃园结义。
这一年是汉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汉都洛阳焚毁。
而距离命运交汇的208年,还有18年。
过继子(一)
第二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众人也终迎来了彼年的正月。
哪怕形势再不好,张家内主母山氏也给各人多结算了两月工钱,另各做一身冬衣。
年三十,张家自关了院门,自家人热闹着吃了顿年夜饭。
座上的主子们,现在也仅仅剩下了张氏夫妇和张汪的婶母宁氏,二岁多的春华被抱出来给家人逗乐一番又重抱了下去。
张汪先向婶母宁氏祝酒后,夫妇俩又共说了贺词对饮了一杯。
这一位婶母宁氏乃是张汪伯父的妻子,伯父死后,作为寡妻却并未改嫁。过几年后,张汪的母亲因病去世后,张汪的父亲却在外任上,宁氏也无子,便照看起了年幼的侄子。
故而说是婶母,却是与母亲的情分也不差了。
宁氏不过五十出头,在这个时代却是一位真正的老太太了。原本物质条件贫乏的年代,人便更显老。
一年来的奔波逃难加上后来的饥荒,老太太宁氏白头发都出来了,精神却很好。
笑呵呵地同侄子侄媳妇饮了杯,说道,“汪儿,别忘了去你祖父那里拜年。”
张汪马上应下了,“侄儿当然不忘。”
山氏也在旁说道,“婶娘也别记挂着,侄媳我早给老爷备下礼单了。”
“好好,”宁氏笑眯起眼,“汪儿媳妇就是个最周到的人了。只我这老身板,原是该随你们一同去给你祖父拜年,现在却成了个累赘了。”
这么说并不是没有原因,近些年来,宁氏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腿脚不方便害了风湿病。另有的原因,或许丈夫死了,她这么个寡妇去拜公公,虽说也是晚辈,毕竟走动不如丈夫活着时方便了。
张汪夫妇当然都知道这些原因,而且去给长辈拜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礼数,真心而言,回一次本家,大家族里错综复杂的干系,却实在不愿回这个泥潭。
不过他们是小辈,不去便是失礼;至于婶母,一则是个寡妇,二则张汪也不希望车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