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培基吓得连忙把画还给周赫煊,他如今在上海租房子住,生怕有小偷入室盗窃,要是把画弄丢了,把易培基卖了都赔不起。
“成先生在哪里高就啊?”周赫煊随口问。
成舍我说:“暂时赋闲在家,无事可做。”
周赫煊立即邀请道:“不如来《大公报》吧,我想要在重庆开分社,成先生你来做重庆分社的社长。”
成舍我委婉拒绝道:“周先生亲自相邀,实在令我受宠若惊。不过我打算自己办一份报纸,连报纸的名字都想好了。这次我去南京,就是因为办报经费有些不够,想找朋友投资合伙。”
成舍我在民国时期,也是响当当的知名报人,只可惜他的办报之路颇为坎坷。
最开始,成舍我在北平开办《世界日报》,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就是在这份报纸连载的。因为披露张作霖枪杀林白水的新闻,成舍我惹上杀身之祸,经朋友斡旋才逃过一劫。但成舍我在北平待不下去了,只能转让报纸股份,跑去南京创办《民生报》。
就在去年,成舍我又因报道汪兆铭的属下贪污渎职,被汪兆铭弄进了监狱。还是经过朋友斡旋,成舍我答应永久将《民生报》停刊,汪兆铭才把他释放。
说实话,民国那么多知名报人,周赫煊最认同的就是成舍我,因为他们都是自由主义者。
成舍我的自由主义,并非无限度的自由,而是在合乎道德法律之下的自由,有利于国家、民族和人民的自由。
如果把张季鸾、史量才、成舍我三位报人拿到一起做比较,张季鸾最为圆滑,喜欢“小骂大帮忙”,无论是国党还是共党都比较满意。史量才在30年代变得激进,跟左翼文人走得很近,总是高举着爱国旗帜,喜欢讨论参与政治问题,让常凯申生出必杀之心。
而成舍我呢?
他是最纯粹的报人,他的原则是尊重事实,只要是真的新闻他就敢报道。他的报社左、中、右各派都有,因此也哪边都批评,但这种批评都是围绕着真实新闻而进行的,所以哪边都不喜欢他。
这人较真儿,认死理。
而在报社经营方面,成舍我又是最科学的,引进了一整套西方管理方式,并且还结合中国情况进行改变。在经营管理上,成舍我比史量才、张季鸾都更高明,可惜他总是因为触怒当权者而倒霉。
比如成舍我现在要创办《立报》,简直堪称办报的经典案例。
他首先做市场调查,在上海最大的报纸零售市场闸北火车站蹲守,发现两个字的报名最吃香,比如《申报》。而四个字报名的报纸,售卖者在叫卖时喊得很少。因为火车站往来匆匆,名字越短就越好喊、越好卖。
于是成舍我给自己的新报纸取名《立报》,两个字。
紧接着,成舍我又发现上海报纸市场已经被几份大报占领了,他根本就接不到广告。于是他又在《新闻报》登广告说,自己的《立报》日销不满十万份,就永远不接广告,从此专心打造新闻内容。足足亏损了半年,《立报》销量居然达到5万份,他越不接广告,商家就越是主动上门求打广告。
成舍我感觉时机已到,然后刊登声明,宣称《立报》日销已经破十万,瞬间扭亏为盈,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为上海排名前三的报纸。
这简直就是奇迹,上海是民国最繁华的城市,而报纸市场份额又早被瓜分了,成舍我居然用最短的时间硬生生杀出血路。
如此人才,周赫煊很想招到自己麾下,他说:“成先生,我认为上海不是个办报纸的好地方。”
“周先生说笑了,”成舍我乐道,“上海是全国最大的报业市场。”
周赫煊说:“两三年之内,日寇必然入侵上海。到时候,成先生的一番心血,全都要化为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