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便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将自己背了起来。
宋泠背着她朝月亮的方向走去,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从居化寺下山时,已经很晚了,我背着你走山道,那一日风很大,侍卫离得远。你也没有梳头,贴着我的脸颊问——”
话音未落,落薇便贴了过来,低低地道:“太子哥哥,这山中会不会闹鬼啊?”
她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结果你十分认真地告诉我,我不曾束发,头发飘得老高,就算真的有鬼,我看着比鬼还法力高强,定能将它们尽数吓跑……我本来还有些害怕,听了这话却一点都不怕了,同你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路如何捉鬼。说起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曾怕过。”
宋泠仰头看去:“那时候……真好,总觉得每个夜晚都像今晚一样宁静。”
落薇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许州告诉我,总有一日,我们能看见海清海晏的一日。盛世既来,便不必禁锢在红墙之中了,我要回许州养一对雪雁,再养一对白鹭,仙鹤也好,每日看着它们在西山盘旋一圈,再恋恋不舍地飞回来。”
宋泠道:“是啊,总有一日……我们现在不就走在去那一日的路上么?”
落薇眯着眼睛笑起来,在他背上唱了一曲《满庭芳》。
唱罢了,她沉思半晌,又道:“我想起来,咱们是不是还一同填过一阕《高阳台》?不如拿来谱个曲子罢,我写的是‘白鹤已去,阑干拍遍’,你写的是‘旧欢新怨,怎生消遣’……”
宋泠有些不自然地脸红了,立时开口打断:“好了,不必再说
了。”
落薇却继续背道:“……孤魂不敢恋旧人,菱花镜中君清减。”
她俯下身来,状似十分亲昵地道:“这算你的赔礼,是因为我心情好,日后你再昼夜不分,让我瞧见‘君清减’,便不是一张帕子能解决的事了。”
宋泠连忙应下,信誓旦旦地道:“今日之后,我必定不再晚归了。”
落薇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信还是可以继续写的,”她声音变得很轻,贴在他的耳侧,似有若无,“你许久不曾给我写信了。”
02·此夜曲中闻折柳
宣宁八年上元节后,冬末的一个夜晚,夜深霜重,落薇独宿琼华殿,夜半睡不着,却听见床帐之外有窸窣的人声。
她披了厚厚的大氅,拨开床帐站起身来,朝兰推门进来,见她醒着,便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娘娘,是陛下送来的。”
落薇打了个激灵,连忙接下,却发觉那是一叠厚厚的信。
自他夏末赴西南亲征,战事焦灼,前朝亦是事多。落薇有心为他写几封信,写好之后却没有寄出去。
她撕了火漆,在信笺上嗅到了细微的血腥气。
这种血腥气卷着西南有些潮热的暑气和冷铁的锈味儿,不难想象,它历经了什么样的艰险,才能来到她的手中。
落薇稍一分神,纸张便从信封中散落出来,洒了一桌。
她有些诧异地一张一张拾过来,却发觉宋泠的心思竟与她出奇地相似——从出征开始,每隔二四日,他总要为她写一封信,不知是怕路途遥远,还是怕扰乱了她的心思,这信攒了厚厚一叠,竟到胜了才敢寄回来。
“行军夜半,帐中风凉,念卿旧日言语,展信书之,又恐山水迢递、军旅漂泊,不得回音。朝斯夕斯,念兹在兹。”
“七月十五日中元,南疆多祭礼,月圆,军将引歌招魂,哀之。”
“中秋佳夜,闻听今岁诸宫不宴,举目远眺,天涯此时。回营路遇紫薇花盛,吾心甚悦,见紫薇,忆卿卿。”
他不厌其烦地写着一些琐碎的小事,有几张字迹颤抖歪斜,想是手臂受伤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