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桩,其实更多的是因小人在射御之前,于后山林间洒扫时,捡到了这样东西。”
“太师总要让人将话说完才是,”叶亭宴温和地接口,随后挥了挥手,毫不畏惧玉秋实的目光,“将他捡到的东西呈上来罢。”
端着证物上来的是裴郗,他无视众人各异的目光,径直将东西呈到了三司近前:“若水将东西拿出来时,叶大人就知,需寻个见证,便托了我保管,御史台上几位同僚都见过,我得了以后,立时将东西封在了御史台中,定然是做不得伪的。”
胡敏怀站立起来,先于典刑寺卿瞧见了他呈上来的证物,刚刚瞧见,脑中便“嗡”地一声。
若水在林中捡到的,是金天卫短刀上的黄金穗子!
一切疑惑立时便有了答案——春猎当日,只许携带弓箭,众王公子弟、豪爵贵族都不能带利刃。
于是当日场中有利刃的只剩了两类人。
一为朱雀,私下跟着皇帝的暗卫,无人敢去其兵刃。
另一便是金天卫,天子身侧行日常保护的禁军第一队。
若水完全没有察觉到场中的紧张气氛,坑坑洼洼地补道:“二、二公子在射御大赛开前,随众人一同在密林行猎,小人守在密林道上,眼见着二公子追一山鹰而离群,又听见有贵人疑惑二公子去了何处,这才、这才……”
不必说完,众人便补全了他的意思。
一切便顺理成章了起来——林召欲行刺皇帝,勾连了金天卫中一人,提早请他仿制了纯钧的剑柄、安了剑身,那名金天卫当日将这柄仿制的利刃带进了暮春场。
随后林召借口行猎离群,与他在山林中相会,拿到了那柄剑,又掩饰着撞上送彩头的侍者,将剑更换了。
他马术上佳,却控制不了自己常年的坐骑,生生等到有驯马者上来,与他一起冲向御前,届时双人一同拔剑,成功与否,都可以将罪责推到那驯马者一人身上。
这样的谋划天衣无缝,若非与他勾结的金天卫不慎遗失了金穗,本不该出一丝纰漏!
只要林召一口咬定自己无辜,三司碍于封平侯与玉秋实的关系,肯定不敢直接定罪,就连宋澜,都要斟酌再斟酌。
落薇听见屏风前典刑
寺卿低低报了一声“是金天卫配饰”后,平缓的心便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好精彩的一场谋略。
那名叫若水的黄门恐怕真的不是叶亭宴特地安排的,不过说是特地安排的也无不可——他在叶亭宴的精心布置之下,无意间为他做了最好的见证。
林召为人混账,在宋澜不得势时好似还与他有些龃龉,林奎山当日组织射御大赛,恐怕就存了叫儿子大出风头、赢了那把剑后献给皇帝拍马的心思。
故而林召在春猎前反复地来暮春场练习,也在这时,叶亭宴择好了栽赃人选。
至于离群猎鹰、吹嘘宝剑两件事,随便拎一件出来,听起来都没有什么大不了,若是细想,还会觉得林召在一群狐朋狗友面前将剑换了,未免太过荒谬。
但在他的刻意引导之下,若水将这几件事循序说了,一定能将众人带到他编造的“真相”当中。
若非她事先知道此事是他的“大礼”,恐怕被他绕进去,还会觉得自己很聪明。
现在想来,那一日,叶亭宴根本不是刻意跟着她到后山密林中去的,他是为了去扔那枚黄金穗子!
旁人不知,落薇确是清楚,逯恒下狱赐死之后,金天卫易首,将原本刀上悬的墨绿穗子换成了金色。
内侍省将穗子送到金天卫的长风堂中,近日事多,众人更换时间不一,真要查起来,未必能查出是谁多拿了一个、谁少拿了一个。
而整桩谋划中最精妙的不过是这个黄金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