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才是喊儿子:“湘湘——吃饭了!”
饭桌上的话题自然是广播站。
乔薇把三陆一谢的具体亲戚关系告诉了严磊。
严磊觑着她的脸色:“会烦吗?”
镇上居民是城镇户口,但因为地方小,比起大城市,很多东西更接近农村。
乔薇是讨厌这些复杂的亲戚关系的。
“烦什么。”乔薇说,“有意思着呢。”
“哦?”
“我和另一个广播员只有上午转播的时间必须卡时间。其他的时间,包括下午班,自由度都很大。”乔薇说,“但另一个管卫生的大姐,她也是军属,还有线务员,是族亲。站长把他们的考勤卡得很严。迟到扣工资那种。”
严磊挑了挑眉。
他虽然年轻,可他是个团级干部,他也是领导,甚至不算小领导,已经中层干部了。
身为领导干部怎么能不懂。
他看乔薇,乔薇也回挑了挑眉。
两个人都把陆站长这个人看得清楚。
掌控和权威。
对应的则是,服从。
陆曼曼和乔薇以做实事来达成服从。
但胡穗几l乎等同于什么都不干,她还有军区背景。陆天明虽然是年轻族亲,但他手握技术。
实际上这个广播站只要有两个人——乔薇、陆曼曼、陆天明,随便三选二,就可以把广播站撑起来了。
那站长存在的意义在哪呢?所以必须有意义。
胡穗和陆天明必须被严格地管理,明明一整天都没有事情做也要遵守严格的考勤。
如此,他们达成了服从。
陆站长实现了掌控,竖立了权威。
他有了存在感,有了意义。
严磊问:“你觉得有意思?”
他内心里微感异样。以他对她过去的认知,她的思想其实是很简单的,听话并不会听音儿,对人语言里隐藏的态度和目的都不敏感。
“有意思啊。”乔薇抿唇一笑,“人心就是在这种小细处,特别有意思。”
医院,住久了的话,能见识人间疾苦,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人
心的幽微常凝成黑色的虚影,半夜飘荡在消毒水味浓浓的走廊。
看这些看得多了,再去看阳光下的普通人,比如杨大姐,虽有种种小毛病,却十分灿烂明亮。
陆站长这些小小的手腕也并不使她感到厌烦,只觉得有趣。
看透了,就很有趣。
乔薇瞳眸幽幽。
吃完饭,严磊陪着严湘在沙坑里玩。
他有一双有力又灵巧的手,很快就弄清了沙子的玩法。他能用半湿的沙子雕出房子的模样。
让严湘惊叹。
玩够了,带着严湘洗了手进屋,瞧见乔薇在伏案疾书。
“在写什么?”他走过去。
乔薇递给他:“你读读看,可以吗?”
是一篇短小的文章。严磊飞速读完,评价:“和我们平时学习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没错误,也不出彩是吧?”乔薇问。
严磊点头:“对。”
他问:“这是你工作上要写的?”
乔薇不仅把旧稿子带回家,还特意带了几l份报纸回来,其实就是为了——复制粘贴。
就这种东西,首先你没那个理论水平,根本就写不出新意来。除非你把三个代表搬过来。
然后就是哪怕能写出新意来,乔薇也不写。
“都是意识形态的东西,担着对群众广而告之的责任。”乔薇说,“一不小心很容易出问题。要是出问题,就是严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