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非之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东西,快步去禅房向隐石禅师告别,但隐石禅师仍在沉醉之中。
他眼见远处峰峦相叠,崎岖山道也不便骑马,又恐蹄声惊动了谷幽兰和陶思诗,生出些无端的纠缠。罢罢罢,且将白马寄养寺中,回来后再来取回。一离开禅寺,他心中又未免怅然若失。一想到不久便可报二十多年的家仇,又使他异样的振奋。午后的天气异常炎热,路上少有行人。他走到一个渡口,前面有三条岔道,不知该走哪条路?路旁有一株古槐,枝叶如盖,他走进浓荫,背靠古树,等待过往的行人。
江对面的山路上急匆匆地走来八个行动鬼祟的人,他细一辨认,走在前面的似乎是独脚大盗叶宗朋,跟随其后的大概就是关东七煞了。这一伙盗贼怎会在这一带出现?是不是踩好了地盘,又要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殷玉羽摸出了三颗玉念珠。又想起了金衢道上那位不知名的老者被念珠所伤,几乎丧了性命。细看之下每颗玉念珠都雕刻着三个形态各异的人象,一个横卧,中指指天;一个立马,五指后拂;一个双臂交错,十指如爪。他隐隐觉得其中含有甚么招式,试着比划了三个姿态,但不明白有甚么用处。
叶宗朋一伙已转上了一条山岭,身影已渐消失在绿树丛中。殷玉羽不再犹豫,一跃而起向岭上追去。他的轻功胜出叶宗朋一伙许多,几个起落已只相距十几丈。山道两旁是密匝匝的竹林。他怕自己的长衫太过显眼而被对方发现,在林中换上了紧身衣铐,戴上了人皮面具。这样纵然碰上熟人,也使对方认不出自己。他自知许多冤枉账都算在他的头上,虽问心无愧,但眼看着干那伤天害理之事焉能不管?往事可作前车之鉴,多个心眼少一些麻烦。看来,日后多戴上人皮面具,不失为是一种明智之举。
岭上却是一片平地,一条小径通向一个幽深的山谷,拐了几个弯,才发现里面有几间土墙瓦房。殷玉羽疑道:“如此荒僻之地,连个人影也没有,叶宗朋前来到底为了何事?是了,大概是先到这里歇脚,入暮后再外出抢劫。”
叶宗朋一伙走到三间破旧的房屋前,推门而进,随手又关上了门。殷玉羽选中了房屋对面的一个山坡,叶宗朋若外出,可瞧得一清二楚。他挑中了一处密林,隐身其中,时间尚早,他准备先睡一觉。
夜色终于降临,对面屋内闪出一点昏暗的灯光。殷玉羽正准备动身一探究竟,背后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他应变神速,飞脚上踢之际趁机腾空而起。人在半空已抽出玉尺,在空中一拧腰身,鹰隼般地向下击落,然一击落空。他惊诧之余,冷冷地瞪视着对方。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乞丐,腰上挂着一个大葫芦,脚步微移,已避过了殷玉羽的几次搏击。他连换几种招式,连对方的衣襟也没碰到。乞丐道:“咦,你不是殷公子吗?怎易成这等模样,老乞曾见过你。”
殷玉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何地见过这个老丐,能悄然无声地来到他的背后而令他毫无觉察,如果要取他性命岂不轻而易举?想不到他在荒山之中碰上了一位风尘异人。见他对自己并没恶意,他又问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丐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往地上一坐,取下葫芦喝了一口酒,大大咧咧道:“免贵姓俞名冲霄,小兄弟要不要来一口?”
殷玉羽悚然动容,问道:“您就是掌法第一的北掌俞冲霄?”
“啥掌法第一,都是朋友们的抬爱,管它啥第一第二,全不能当酒喝。哎,俺还晓得你是清虚子的弟子,怎么对叶宗朋也有兴致?”
殷玉羽接过葫芦,大概有四五十斤重,估摸是铜铁所铸。他吸了口气,单手举到距嘴边一尺远时,猛地一吸,葫芦中的酒直线般地射入自己的口中。
俞冲霄道:“好功夫,不愧是清虚子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