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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4 / 5)

候。

赵海清是个细心的人,他让他弟弟在院子里迎接我们,怕我们走错了路。等我们上到他所住的四楼,他已经和他夫人赵燕站在门口等候我们了。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瘦了很多。他自己承认,从8月份到现在,他瘦了整整20斤。人一消瘦,精神状态就大不如从前,再加上从胸前睡衣领口那儿露出来的一截纱布,一看就知道,他刚经历过一场重病打击。赵海清讲,从9月27号到现在,他心脏窦瘤破裂,做了三次手术,还好,总算又熬了这一关。接下来的话题在赵海清夫妇与老刘之间进行,就是北川人现在见面最常见的问讯内容——谁谁谁没有了、谁谁谁大难不死。他们提到两个我以前的学生,一个是北川妇联主席王玉华,她是赵海清2002年公务员班的同学,这次和她大学毕业回北川考公务员的女儿双双遇难;另一位是北川*部副部长王万秀,我们认识都已经十几年了,2008年3月她还来科局级干部班学习,班级篮球赛的时候,我们还在球场旁边聊了很久,非常质朴善良的一位女性,这次也没有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从此永远消失了。赵海清的妻子赵燕跟老刘的妹妹同在邮政局工作,同属于大难不死。赵海清说,他夫人是13号下午才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后来转去重庆治疗。赵燕的整个右半身明显活动不便,她伸出右手说:“你看,伸也伸不直,弯也弯不了。”我看到她袖管里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痕。夫妻俩相依坐在沙发上,不由人不产生心酸的感触。

谈起病情,赵海清说他六七月份都还行,8月份就开始咳嗽,越来越剧烈,吃药不管用,后来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心脏的问题。他说这话时,我想起了访谈录音中那几次咳嗽声。看来他身体7月已经出现状况了,只是没有察觉而已。他说他自己感觉以前心脏没问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还是这次地震造成的。这还用说吗,压力下的心累,悲伤中的心碎,任他这位“铁人书记”铁打的心也受不了啊。

说起今后的打算,赵海清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了,看来他也处于矛盾中。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投入工作显然有困难。市委组织部长曾给他一个建议,让他到涪城区组织部工作。涪城是绵阳市的主城区,工作和生活条件相对于北川要好许多,显然组织部门想给他一些关心和照顾。但领导的这一建议被赵海清谢绝了。他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还是留在北川。如果我到涪城,以后我回北川就成了看客了,人家会问,抗震救灾的时候你在这儿,灾后重建你去哪儿了?我不想做看客。”停顿了一会儿,赵海清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再说了,我还有那么多亲人在北川……”现在他说这话我听懂了,他是指他的父母、他的儿子还埋在北川,他内心最舍不下的应该是他们吧!海清的夫人可能想岔开话,便说:“反正北川离绵阳也不算远,是吧?”她说这话既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支持海清。夫妻俩沉默下来,但身体靠得更近。我们就坐在他们旁边,但我却感觉他们好像是身处旷野的一对相依为命的夫妻,十分孤独。

承受之重(3)

话题转向基层干部的生存现状。我问赵海清,基层干部最需要什么样的关怀。他马上把注意力转向别人,避免触及自己。他说到董玉飞。(董玉飞是地震后第一个自杀的基层干部。)董玉飞的弟弟董卓锴跟他共过事,访谈中他曾提到过,他们之间都很熟悉。赵海清说:“像我这样还好一点,毕竟比较年轻,最需要关怀的是那些四五十岁的干部,他们的孩子都读初中高中,一下子没有了,很难……”海清从未在我们面前直接说到他自己的孩子,而是旁敲侧击。他的谈话不经意又集中在孩子身上。当他在谈话中暗示他们有可能再要孩子的时候,夫妻俩的眼神里一瞬间闪过希望,但很短暂,明显他们的内心处于矛盾中,对遇难儿子的不舍,对自己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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