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厢房吗?景宫眉惊骇地想,低头一看,自己竟是虚无般飘在半空,那一身湖绿色衣衫上,还带着先前落下的殷红的血。
“这是钩吻廿三。中了此毒,年庚二十三以下,与常人无异,及至二十三岁,浑身如有艾火炙烤,一个时辰后卒。”站在秦水儿身侧的人拿着手中的一个白瓷瓶冷冷道。
那黑衣人身量矮小,肤色白皙,面容有些不忍,拿着瓷瓶的手略微颤抖,似乎是年少时的刘荏青。
“放了……庆宁……”秦水儿有气无力道。
抓着宇庆宁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天机卷呢?”
秦水儿没理他,只是一个劲地说,“放了他,他还小……”
“娘!”才十岁的宇庆宁双脚胡乱踢着拽着他的人,一脸惊慌。
景宫眉万般诧异,如果这就是当时秦水儿出事时的情境,那么宇庆宁竟是在场的!她记得天机卷中记着钩吻廿三那种毒虫,这种毒虫入体,二十三岁以下的人必定会在二十三岁那日死去。如果说当时宇庆宁中了这个毒,那么如今他恰是二十二岁,岂不是只有一年好活?!
景宫眉惊得心跳骤然加快,脑袋里嗡嗡声响成一片。
“想救他吗?”耳际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
景宫眉环顾四周,没有瞧见有人影,底下的刘荏青已经拿了白瓷瓶朝着宇庆宁走去,地上的秦水儿伸出柔若无骨的手去扯他的袍子,眼底有泪水惊慌滑落。
“想救他吗?”依旧是那若远若近的声音,带些飘渺。
景宫眉喊不出声,只有使劲点头,想救,想救!
耳际传来微淡的笑声,似乎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几许意料之中的情绪道,“你可知,她同你一样,亦是来自于异世界。她早便料到今日,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儿子的阳寿。而你,便是应了她的召唤。”
景宫眉微讶,耳闻那声音依旧带着苍茫,“你是生魂,无法自由移动。你只有一次机会。当他将毒虫倒出来时,用你全身的力气冲过去,只要你碰翻了那瓷瓶,毒虫很快就会死亡。”
他说着时,黑衣人已将宇庆宁的袖子摞了起来,露出了他白皙圆细的手腕。
景宫眉点头,心内焦急,顿时暗自一鼓作气,打算冲出去。
那声音却又在耳边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她牺牲了自己的命将你唤来,你呢?真的愿意为了救他,愿意牺牲肚里的孩子吗?”
神经在一刹那绷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劲捏住了她的心脏,痛得她浑身一阵战栗。
要救他,就得舍了孩子吗?
“你如何选择?救他,还是保孩子?”
景宫眉心乱如麻,脸上有热热的泪水流淌而下,五脏翻搅,胸口酸涩,那种即将失去的痛楚恍若密密的网将她笼罩其中,痛得指尖都在发颤。
只愿来生,同他再续母子缘。
她咬着唇,心头幽幽说了句,看准刘荏青出手的一瞬间,在秦水儿尖锐的喊叫声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白瓷瓶冲了过去。
一切都太突然,年幼的宇庆宁只觉得一阵好闻的气味扑面,紧接着眼前闪过一抹湖绿色的身影,那身影的面容带着一种倔强的表情,咬得下唇发白,她俯冲而来,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刘荏青手里的白瓷瓶却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祭祀堂内,一阵凉风刮过,黑衣人手里的宇庆宁一瞬就没了身影。
白瓷瓶清脆的撞击声似是在景宫眉脑袋里炸开一个响雷,炸得她意识完全空白,很快又沉入了黑暗。
幽幽沉迷间,有若有似无的对话在耳旁响起。
“北斗星君,你未来的娘亲为了相公舍了你,可见不怎么喜欢你啊?”有声音碎碎笑道。
先前那清冽的声音笑了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