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魂魄像是已離開她的軀殼,她「噢」了一聲,由得黃太太抱著她。
黃振華向我使一個眼色,我跟著他出去。
他說:「我們去找溥家明。」
我喉嚨里像嵌了一大塊鉛,一手拉著咪咪不放。
咪咪眼淚不住地淌下來。
我反反覆覆地說:「我只有這個大哥——」
到家我用鎖匙開了門,女傭人馬上迎出來,「二少爺,大少爺不見客。」
「我是他兄弟!」
「大少爺請二少爺進去,客人一概不見。」老傭人要強硬起來,就跟家主婆一樣。
我說:「這也是外人?這是二少奶!」
咪咪連忙說:「我在這裡等好了。」
我既悲涼又氣憤,隨傭人迸書房。
大哥坐在書桌前在調整梵啞鈴的弦線,他看上去神色平靜。
「大哥!」我去到他面前。
他並沒有抬起頭來。「你也知道消息了?」
「大哥,你何必瞞著我?」我幾乎要吐血。
「以你那種性格,」他莞爾說,「告訴你行嗎?」
「大哥——」
「後來玫瑰終於還是查出來了,她是一個細心的女子。」大哥說,「瞞不過她。」
「你還能活多久?」
「三個月。」他很鎮靜,「或許更快,誰知道。」
「可是玫瑰——」
「所以你要跟玫瑰說:有什麼必要舉行婚禮?如果她願意伴我到我去的那一日,我不介意,可是結婚,那就不必了。」
「她愛你。」
「我知道。」大哥燃起一支煙,「我也愛她。我們在這種時間遇見了,她給我帶來生命中最後的光輝,我很感激她,」大哥微笑,「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因而放肆了一下,把她自你手中搶過來。家敏,你以為如果我能活到七十歲,我會做這種事嗎?」
「你早知道了。」我說。
「是,我早知道,我也知道你愛她。家敏,但我想你會原諒我。」他若無其事地說。
「醫生說了些什麼?」我傷痛地問。
他拉開抽屜,「資料都在這裡,你自己取去看,我不想多說了。」
「玫瑰想見你。」
「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她很愛你,她願意與你結婚。」
「她的腦筋轉不過來,她太浪漫,她弄不清楚三個月之後,我真的會死,她真的會成為一個寡婦。」大哥說。
我說:「我想她不至於有這麼幼稚,你不應輕視她的感情。」
大哥仰起頭,「她遲早會忘了我,家敏,時間治療一切傷痕。」
「大哥——」
「回去告訴玫瑰,我們的時間太短,不要再逼我結婚。」大哥說。
「大哥——」
「別多說了,家敏,你應當為我高興,人生三十不為夭,我今年都四十二了。」
我閉上眼睛,眼淚如泉般湧出來。
「家敏,」大哥說,「你那愛哭的毛病老是不改,自小到大,一有什麼不如意就淌眼抹淚的,把咪咪叫進來,我有話跟她說。」
咪咪應聲就進來,雙眼哭得紅腫。
大哥詫異,「我還沒死,你們就這個樣子!」
「大哥!」咪咪過去摟住他,索性號陶大哭起來,一邊叫著,「你不能去,大哥你不能去。」
大哥抱住她,卻仍然不動容。
我用手托著頭,黃振華低聲跟我說:「家敏,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他把我拉至露台。
他說:「家明需要的是過一段安寧的日子,我們總要成全他。回去設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