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每一个佣人、甚至记得成长过程的每一件事,独独——不记得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的记忆库里没有他,不记得自己与他如何相识、如何相恋、如何结婚,与他相关的一切她全无印象,对她而言,他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人。
“我明白。”他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非常容易理解。
杜宛仪看着他转身离开,安下心来。相信他已经充分了解她的意思,并且接受目前的特殊状况。
但,很明显她放心得太早了。
就在她悠闲地看完一本杂志,调暗床头灯,预备躺下来睡个舒舒服服的好觉时,房门再度被推开,去而复返的男人占据了右侧的空床位。
“你、你、你——不是去睡客房?”
“我从没说过要睡客房。”他一脸奇怪地看她,不明白这结论从何而来。他不过是去书房把未完的公事处理好罢了。
“可是我以为,你已经明白——”
“所以我让你睡了我的枕头和左边床位,基本上躺右边我睡眠质量会比较差,不过你失去过去的记忆,忘记我们的相处习惯,我不会跟你计较的,乖。”瞧,他多好商量,不是吗?
“……”这根本不是睡左边睡右边的问题好吗?
她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好难沟通!
“重点是,你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她没有办法与一名陌生人同床共枕呀!
“我们结婚三年了,不是陌生人。”他记得他告诉过她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们一直在鬼打墙?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我、的、老、婆。而我,拒绝被踢下床。”某些字眼,他说得特别缓慢,加重语气,并且一如预期接收到她理亏的心虚感。
“没意见?很好。”结案。
拉开被子,躺上右侧床位。“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杜宛仪瞪着径自安睡的男人,简直无法置信。
他是谈判高手,擅于利用自身的优势以及对方的弱点,并且,不轻易妥协。
出院后第一回交手,杜宛仪败下阵来。
如果说她不够了解傅克韫,严重错估他刚强的意志及执行力,那么首度交手会败下阵来,一点也不意外。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贴心温柔的好男人,妄想他会温柔又体谅地放弃行使丈夫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强势而沉定,无时无刻都清楚自己做什么、要什么,决定的事情从不为谁改变,更不容他人左右,一旦下定决心,便不容规划落空。
所以,他说要娶她,就真的在她大学毕业那年将她娶到手了。
所以,他入主杜氏企业,两年之内打入高层决策核心,既有职衔,更掌实权,父亲对他极为信任。
或许,便是这样的强势与魄力,这几年里,杜氏企业盈余大幅成长,原本对他极尽刁难的股东们,也在年终股利分红时眉开眼笑,态度逆转。
外界对他评价两极,有人欣赏他的实力,也有人说他靠裙带关系,他从不为所动。
他付出了多少,便势必会索回同等报酬,绝不亏待自己。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为了她,放弃应享的婚姻权利?即使——是一名失忆的妻子。
她错了,错得好离谱。杜宛仪泄气地将脸埋进膝上,突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在想什么?”下了班的傅克韫寻至花房,见她蜷坐在大波斯菊花圃旁,一脸沮丧。
“听吴嫂说,你在这里坐一下午了,有启发出什么突破性的人生智慧吗?”
半带笑弄的口吻,被她恼怒地回瞪一眼作为回报。“你走开,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