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在他的周圍早已經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姜安城花了點力氣才將百姓們趕開。
姜雍容在馬車上看不清蘇子珩寫了什麼,只看見姜安城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把抽起了那幅捲軸:「蘇大人,你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如此血口噴人?!」
「狐媚惑主,喪儀滅倫,穢亂宮廷,人神共憤!」蘇子珩顫巍巍起身,指著馬車,鬚髮皆張,怒目而視,「姜氏!你但凡知一點廉恥,就該追隨先帝於地下,以免得鑄成兩嫁兄弟二人的逆倫大錯,上對不起先帝,下令你姜家祖先蒙羞!」
姜雍容坐在馬車內,靜靜地聽著。
街上的聲音像潮水般湧入車內。
——「就是這女人麼?」
——「嘖嘖,嫁了哥哥又嫁弟弟,真是好不要臉。」
——「就是,就是鄉下種地的人家也干不出這種事,簡直無恥至極。」
——「你們知道麼?她就是姜雍容!」
——「咦?那個姜雍容?」
——「世上還有兩個姜雍容不成?」
——「從前還說她是什麼天下第一才女,天下第一美人,還說她賢良得緊,原來全都是騙人的,難怪先帝那麼多年碰都不碰她一下!」
——「可不是,這樣的女人,誰娶誰倒霉!」
……
很久很久以前,姜雍容隨母親去西山避暑,車駕也是這樣經過長街,車外的言論聲也是這樣湧進車內。
那個時候人們說的全是溢美之辭,望出去全是一張張熱情的笑臉,她在心中暗暗起誓,將來一定要當一個賢良的皇后,讓這些百姓永遠都這麼開開心心熱熱鬧鬧。
現在同樣說這些話的,不知道是不是當初那些人?
他們是不是還記得,稱她為第一才女、第一美人、未來賢后的,也是他們?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而借民之口,則等於借得了山川之利。
姜雍容仿佛感覺得到那些嘈雜的話夾雜的惡意,就像漆黑的潮水,洶湧而來,要將她淹沒。
不愧是在朝堂上和父親分庭抗禮了這麼多年的文林。
殺人算什麼本事?
誅心才能徹底毀掉一個人。
姜安城咬牙,在刀劍面前,蘇子珩的衰敗之軀根本不堪一擊。可如果他真的動了手,姜家就徹底落了下風,他不能給敵人留下把柄,因此勉強緩和了臉色,鄭重道:「蘇大人齒德俱尊,一言一行俱是士林之表率,空口無憑,如此毀及一個弱女子的聲名,蘇大人就不怕將來受人唾罵麼?」
「老朽之言,句句屬實!」蘇子珩說著,遙遙向馬車內高聲道,「娘娘,老臣最後一次諫言,求娘娘看在先帝的面上,莫要一錯再錯,貽笑天下!」
最後一個字落地,他袖中翻出了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
姜安城反應極快,立即拔劍。
可是,蘇子珩手裡的匕首並沒有刺過來,而是刺向了蘇子珩自己。
幾乎是同時,馬車內傳出姜雍容的聲音:「攔下他!」
不能讓他死!
一旦蘇子珩當街血諫,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罵名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姜安城此時已經明白過來——這就是文林一黨真正的圖謀,用一條人命將姜雍容打落地獄,讓姜雍容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想奪下蘇子珩手中的匕首,指尖卻在距離匕首隻有半寸的地方落了空。蘇子珩臉上帶著一絲飄忽的笑意,匕首狠狠刺向心口。
「不!」姜安城眼睛血紅。
大功已成。
蘇子珩欣慰地想。
只是這用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