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補牢,這個牢恐怕不容易補。
不過,宇恆對他,也沒有比往日更不耐煩,這已經是好現象。
陳朝光訕笑,什麼,閣下在試圖挽救這段婚姻?
那夜,他在書房逗留到天亮。
一早起來,意外地發覺宇恆在廚房裡喝咖啡看報紙。
兩夫妻異床異夢已有多年。
這還是多年來第一次交談。
「昨天酒會的消息全登出來了?」
宇恆笑道:「報尾巴上一點點。」
「已經是個很好的開始。」
宇恆意外,「你不反對?」
「我支持你,」不支持也不行,落得大方,「你應該有自己的興趣。」
「我已經覺得壓力了。」
「工作當然有台壓力,放、心去做,別把銷路放心中,自由自在,才會寫得好。」
宇恆頷首,「謝謝你的忠告。」
陳朝光看看鐘,「我要上班了,對,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頓飯如何?」
「中午我約了新光日報編輯見面。」
「在什麼地方,或許,你可以介紹他們給我認識。」
宇恆講了地點時間。
「中午見。」
從現在開始,他要謹慎地做李宇恆的丈夫。
列扭公案之前,他先到書店去,買了那本小說,打算儘快把它看完。
陳朝光,瞧你的了。
秘書見到他,立刻說:「陳先生,珍妮小姐找。」
陳朝光想一想,「說我出了埠。」
秘書笑,「多久才回來?」
陳朝光答:「半年吧。」
「她會相信嗎?」
「替她多付一年房租好了。」
「是陳先生。」
陳朝光忽忽掩上辦公室門,打開那本小說,讀將起來。
小說一開頭這樣寫:「我結婚已經五年了,時常覺得寂寞,時常渴望被愛護的感覺……」月亮背面都幾乎深秋了,天氣仍然那般燠熱。
李少強用手帕抹了抹汗,嘆口氣,繼續等下去。
掛在脖子上的照相機仿佛越來越重,他摸摸自己酸輕的肩膀,噫,這簡直是非人生活嘛,直在這裡守候了三日三夜,獵物尚未出現。
不不,李少強不是私家偵探,他替一本雜誌做娛樂新聞記者,那種職務,簡稱娛記。
他這次出擊目的是徐思薇。
徐思薇是誰?她當然是此刻銀幕上最紅的一張面孔,否則李少強怎麼夙夜匪懈地守在這裡。
前些日子,在會議室中,總編輯一進來,就朝李少強開炮。
「少強兄,你不是最著名會泡製獨家新聞嗎?怎麼跳槽到了我們這邊,久無新猷,變得人云亦云呢?太令人失望了。」
李少強喉嚨發癢,可是說不出話。
各同事多多少少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老編又說:「少強兄,加把力好不好,大家都看你的了,也給我們立一個榜樣呀。」
李少強要到這個時候,才發覺人類的一張嘴,才是世上最厲害的武器。
老編似笑非笑,「怎麼樣,少強兄,有什麼好主意?」
李少強清清喉嚨,「我在想──」
不知是誰,落井下石,嗤一聲笑出來。
大家跟看也笑了。
李少強此刻反而心平氣和,大不了知難而退,辭工不做,反正寡母尚余些許節蓄,不需他供奉。
他輕輕說:「我想做一個專輯,大約十三集左右,每周一次,登三個月,反應好,大可再來一輯,專輯叫做月亮的背面。」
老編點點頭,「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