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察觉,就已经消逝无迹了。
夏侯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一片昏黑,看不见任何画面。
耳中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如果说此前的头痛像一波盖过一波的海浪,这一回就是山崩海啸,直接把地壳都掀了。似乎有人按住他的肩,在冲他喊着什么,但落在他耳中,只是增加了无意义的噪音。
太痛了。
仿佛颅腔里挤进了两条巨龙,在这弹丸之地殊死搏斗,撞得他的头盖骨迸开了一道道裂缝,从中喷溅出苦水与火焰。
太痛了。
要是立即死掉就好了。
即使身堕炼狱,被业火灼烧,也不会比这更痛苦了。
庾晚音三下五除二打发走众人,留下几个暗卫监视那边的宫人,自己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跟着谢永儿和萧添采。
“粉末。”她将刚才悄悄收在手心、被汗水浸湿的一团红粉交给萧添采,“去验。”
萧添采什么也没说,额上见汗,面色凝重地走了。
庾晚音拔腿就朝里间跑,半路被北舟抬手拦住。
她诧异地抬眼:“北叔,什么意思?”
北舟只是沉默地平举着手臂,不让她过。
庾晚音知道一千个自己也打不过他,颓然道:“是他不让我看吗?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应该在这时躲远点吗?”
北舟:“。”
庾晚音越说越惨淡:“我在你们眼中,到底是什么?只是个欢喜时锦上添花的小玩意么?”
北舟的胳膊放下了:“举得有点酸。”
庾晚音:“?”
北舟连身子都背过去了:“唉,年纪大了,这老胳膊老腿的遭不住啊。”
庾晚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跑进去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床上的夏侯澹被北舟用被褥裹着,连人带被捆成了一只粽子。如果不看他额上和嘴角的血迹,这造型还有些滑稽。
北舟似乎是在他咬伤自己之后才打了补丁,又往他嘴里塞了团布。于是他喉中发出的嚎叫就都被闷在了嗓子眼里,杀伤力大打折扣。
庾晚音像个木头人似的立在原地,茫然地问:“他每次发作都这样吗?”
身后传来北舟的声音:“以前没这次严重。大概三个月前开始需要绑着,他不敢让你知道,就下了禁令。但没想到这次他还会拿头去撞床柱,还想咬舌……”
庾晚音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夏侯澹又叫了一声,声音完全撕裂了。不能自残,他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转移疼痛。
庾晚音走了过去,将他口中的布取了出来。夏侯澹立即要咬自己,牙齿却被别的东西挡住了。
庾晚音将手指伸进了他嘴里。
有人拽她的手:“你疯了吗?他发疯你也陪着发疯?”
庾晚音这才意识到谢永儿也跟了进来。
夏侯澹的齿尖已经扎入了她的肉里。庾晚音吸了口气:“没事,比他咬伤自己好。”
夏侯澹的眼帘突然颤了一下,缓缓撑开。
他万分艰难地一点点松开了牙关,喉结滚动两下,用气声问:“晚音?”
他的眼睛明明望着她,却对不上焦:“晚音?”
庾晚音的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夏侯澹似乎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走开。”
庾晚音俯身去抱他,他却一径挣扎:“走开,你不该来……”他焦躁不堪,满心只想让她少看一眼。
有她在场,他连嘶喊都得忍住,压抑得额上青筋直跳。
谢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