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成功还是卑微,都有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姿态,跟这些人一比,南宫第一就显得很不自在,不敢去跟别人对视,不敢走得不快,好像如芒在背,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不起他。
他好像没穿衣服。
哪怕他把腰杆挺得笔直,把胸膛抬得很高,把步伐走得很潇洒,但动作中却处处透露着僵硬,透露着怯懦,满是不自然与不自信。
他握剑的右手,指关节一直是惨白的,因为他把剑攥得很紧。
只有握紧手中的剑,他才能稍稍安定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安定。
上街,面对很多人,这对现在的南宫第一来说,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
很快,南宫第一躬身钻进了一家小店。
巷子尾的这家店,委实不能称为一家店,它太小了,只容得下一张桌子,光线也太暗淡了,普通人进来根本看不清多少事物,顶多算是一座窝棚。
它只有一面墙,撑着干木、茅草搭成另一面墙,前面是空的,拴着两块破旧的布帘子,凑在一起留出空档,就算是门了,后面窄小的地方则用柴薪堵住。
在这间小店坐下,南宫第一暗自长长松了口气,总算稍微自在了一点,然后用尽量中正浑厚的语气,冲棚子里面的人道:“有什么就上什么。”
一间窝棚,被用石头土块垒起的简单灶台,隔成了两个空间。外面摆着桌子,算是给客人的地方,稍微宽敞一些,里间两面堆着各种杂物——就是一些柴草、锅碗瓢盆之类的,连柜子都没有。
最里面最黑暗的角落,是一个比狗窝大不了地方,铺着干草,上面有一床满是补丁的单薄被子。
在灶台后、狗窝前,蹲着一名头发枯黄、身材弱小的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满脸菜色,皮肤略微有些黑,只有双颊有些红,因为冬日天冷的缘故,显出粗糙的皲皮。
这样的小姑娘,跟漂亮好看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也就是不丑而已。
看到南宫第一进门,小姑娘就眼前一亮,连忙站了起来,她没有站直身,因为头会碰到屋顶——干木茅草构造的屋顶,扯住头发就很麻烦,要弄半天。
听到南宫第一的话,小姑娘轻轻应了声好,竟然是纯正的关中腔,麻利的从地上捡起一个干净的缺口陶盆,放在灶台上。
因为灶面凹凸不平,她试了两次,才掌控好平衡,弯腰从灶台前的角落里,掏出一个瘪瘪的口袋,开始往盆里倾倒面粉,神情专注的像是在数钱。
等待是漫长的,南宫第一却并不在意,他坐在桌前,长剑放在桌上,依然握在手里,侧身看向外面阳光灿烂的小巷,安静得连呼吸都平稳下来。
除了他自己居住的院子,整个寿昌城,这座几乎没有客人光顾的小店,是唯一一个能让南宫第一不会那么不自在的地方,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人来。
南宫第一并不缺钱,却不会自己做饭,他每天都会尝试一次,失败了就只能乖乖到这里来。别的地方他是不肯去的,人多。
曾经,他也是个对酒菜极为讲究的人,现在,没人就好。
小姑娘不美不丑,南宫第一很满意。话也不多,南宫第一不说话,她断然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南宫第一说什么,她也只回答必须回答的简单字句,这是让南宫第一感到最舒服的地方。
他不想说话,如果可以,一句话也不想说,所以也不希望别人跟他搭茬。安静的看着毫无景致可言的街道,没有人走过是最好,有人看他一眼,他就会从心眼里感到厌烦,如果看得多了几眼,他就想把对方一剑劈了。
食物很快就做好,被小姑娘端到桌子上。
两个卖相凄惨的陶碗,都裂了纹,好在没有开缝,很干净,这一点很重要,一个装羊肉,肉片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