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皓稍一打量面前这位身穿毛呢大衣搭配铅笔裤,脚踩平底马靴的女人,他那张原本欠缺表情的俊脸突然展现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
男人笃定中略带轻佻的口吻,激得程颜脸上的别扭加重几分,她不自觉地移开眸光,侧了侧身,抬步进屋。
客厅足够宽敞,即使容纳十来个同事,仍不显得逼仄。
正在把酒言欢的同事们循声“唰”地望向门口,闹哄哄地打趣:“程颜终于来啦,我们就等你开饭了!”
她板起的面孔应声僵硬起来。
她并不想与周遭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又实在给不出陆天皓好脸看,两相思量,她抿了抿唇,仰头问他:“洗手间在哪儿?”
陆天皓正接过她脱下来的外套,往玄关的衣柜里挂着,他顺手指向一间半敞的房门:“那里。”
去洗手间不过是个借口,看样子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需要强颜欢笑,因此程颜必须尽快调适好情绪。
于是,她甩了甩随意束在脑后的马尾,大步穿过客厅,自顾自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刚进门,她轻盈的脚步顿时停住。
一张King Size的大床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线。
左右环顾,她很快发现自己走进的根本不是洗手间,而是——主卧。当她正欲退出来时,余光突然瞥见卧室里还有另一道门。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灯。
果然是洗手间。
浅色暗纹大理石墙砖,造型优美的超大浴缸,洗手间的奢华程度丝毫不逊于高档酒店,并且萦绕淡淡的古龙水幽香。
程颜把手贴近水龙头的感应器,“哗哗”的水声很快响起,光洁剔透的洗手池随之倒映出一抹俯身搓手的剪影。潺潺水流顺着她的指缝流泻,温热、舒适,她冲着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台面上的物品。
她的目光忽泛疑惑。
剃须刀、洁面啫喱、古龙水……清一色的男士用品。
这个发现令程颜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审视着这方干净整洁的空间,她的专注程度似乎不容自己错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电光火石间,她略带探寻的眸光猛地僵住。
光可鉴人的半身镜里——
赫然反射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
吓得她生生打了个激灵。
四目在镜中交汇,程颜快速地转过身,而不待她开腔,倚着门框的男人竟先声夺人:“你在找女士用品?”上扬的尾音尽显玩味。
小心思轻易被戳破,她脸上的尴尬无所遁形,冷着嗓子反问:“陆天皓,你难道不知道敲门吗?!”
乜斜一眼女人惊慌未定的表情,他的唇角漾出淡笑,那笑看似不以为意,又分明夹杂着洞悉一切的自得:“你不用找方晓恩的东西了,她已经搬走了。”
他就这样一语道破了程颜的狐疑。
她狠狠心惊,只觉连呼吸都窒了窒。
刹那间,无地自容的窘迫感硬生生地袭上她的肺腑,她瞅向陆天皓的眼神里莫名生出一丝怯意——这个男人的洞察力敏锐得太可怕了,以至于她非但没有因为方晓恩的搬离而感到畅怀,反而心里五味杂陈。
强压下口是心非的不奈,她极自然地敷衍说:“我不关心你和那个女人的问题。”话落,程颜果断地推了推他故意挡住半扇门的身躯:“请你让一让。”
不料,陆天皓不仅不让,还反手关上了门。
男人温润的鼻息随即从她的头顶罩下来,他亦步亦趋,把她一路逼到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的光晕中心……
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之毫厘。
他终于没再继续上前,而是定睛俯看着满面惊讶的女人,问得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