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乔母站在玄关处喊了他一声。
“伯母,”程惜一直在看着乔忍的睡颜发呆,没注意到乔母何时来到的,“你腿上的伤好点了吗?怎么一个人上来了?王伯呢?”
他扶她坐下,乔母笑了笑说:“腿好多了,勉强能走了。”
她没有去看乔忍,神情有点恍惚地问了句:“我听王司机说,她逃出青山院,自己来到五华这个镇。那……”
程惜在她对面坐下,十指交叉着悬空放在膝盖间,低着头说:“我打算带她回广州检查一下。现在的情况……思维不是太清晰,神识……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
他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透着难言的复杂情愫,“我感觉,她似乎刻意忘了一些东西,不是失忆,是刻意在逃避。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的记忆顺序好像被打乱了。”
“我知道,她不是不记得,她是……不愿意记得。”乔母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直觉乔忍完全想起了真相,关于乔颂的那些……对她而言堪称残忍的事。
因为程惜说的情况,这些年在乔忍身上一直发生着。只不过,之前是在心理医生的有意疏导下发生的。
“乔忍身上,有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程惜,你介意吗?”
俊眉蹙起,程惜放下交叉的十指,墨眸紧紧地看着乔母。
乔母也不愿意细细讲述,因为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十年前,她弟弟乔颂意外溺水身亡,种种证据都指向乔忍是……凶手。他父亲亲手把她送到警察局,她被拘留了一个星期,还被收监了整整一个月。但因为证据不足和年龄太小,被无罪释放了。”
“她患上抑郁症,就是在那时候,也开始对酒精和药物上瘾。可这不是最糟糕的……”乔母几乎说不下去了。
“因为儿子的死,她父亲开始酗酒,有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睡得像死过去了一样,她父亲喝得癫狂,把她扭到她弟弟溺水的那个潭,要……淹死她……”乔母哽咽到话不成句。
“寺庙的姑子救了她。第二天,她父亲就抛弃了这个家,我带着她搬到广州生活。”
“无结局,是因为至今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乔忍也一直记不起所有事情,真相被瞒住、被刻意模糊了,在她的记忆中变成了别的模样。是我和心理医生刻意疏导的,因为如果不那样,她根本撑不过极度严重的抑郁症,她的人生就会被毁掉。”
乔母说完,低下头泣不成声,这些事情,即使在十年后说起,还是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听到的,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程惜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明媚阳光的人会听《厄舍府的倒塌》听到流泪了。
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穿过这片阴沉的,异域般的乡间土地。
我的灵魂失语了/我的心在冷却/下沉/显示出疲软的病态。
乔忍,你穿过的,是地狱;你的心,或许甚至死过。对吗?
3
“这样的乔忍,你介意吗,程惜?”乔母望着他,神情认真且严肃。这个问题,是她最关心的。
程惜却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愣了一下,忍不住讽刺地笑开了,目光里是藏不住的谦狂交作。
“这样的乔忍,让你介意了。对吗,伯母?”
她被他的话语击中了,揭开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丑陋。
“我……”她无法向任何人承认自己的芥蒂,也无法向自己承认。
程惜站起来,帮睡着的乔忍掖了一下被子,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背对着乔母轻轻淡淡地开始说: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过我的家庭,但那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