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地睡着,毫无防备。罗伯特忍不住微笑。迁就一下吧,谁让最开始错的是他。相信当她得知自己的付出,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在全村人跟克吕尼神父的见证下,罗伯特首先确认了绷带的完整,并没有被私拆,然后打开绷带,确认凯瑟琳的手掌完好无损,手指尖因为戳到锅底而被烫出来的水泡也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有关凯瑟琳是女巫或异端的怀疑彻底烟消云散。甚至有股风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已席卷了整个纽芬:谁都有可能是女巫,就凯瑟琳?穆勒不可能。谁要是不服,也支口油锅捞捞十字架看呐!
凯瑟琳并不知道还有这一说。所以这几天她心情很不错,并不是因为彻底洗白了自己在村民眼中的看法。
就在解开绷带的当天,母亲把家里人都支走,单独留下凯瑟琳一个人。跟母亲面对面坐着,凯瑟琳的小心脏那叫一个蹦。母亲也看出来了,还让她放松点儿。凯瑟琳于是小心地往后挪一挪,免得一不小心从她正坐着的箱子上摔下来。
待两人都做好心理准备,母亲开口:“告诉妈妈,之前的事,你到底能记起多少。”
凯瑟琳一怔。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跟母亲解释过,为什么在昏迷三天又在野外躺了三天之后她的行为会跟之前有不一样的地方,哪怕只是借口。是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掩饰得不错么?那为什么对罗伯特神父她都至少说了一句“之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还是说父母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就自欺欺人地相信父母即使发现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也会自动自觉地用昏迷三天这件事本身做解释?
难道母亲发现了什么?不,是母亲发现的东西终于积累到足够驱使她来跟自己摊牌?凯瑟琳浑身发冷,却也是避无可避,于是诚实地回答:“记不得多少。”
如果母亲下一句问她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人该怎么办?凯瑟琳的第一反应是当然不能说实话。可是即使她坚称自己就是他们如假包换的女儿,以母亲的睿智,可能看不出来么?
幸好母亲没问。她只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果然。”
不等凯瑟琳松口气,她又问:“那么,你也不记得为什么会昏迷,又为什么会回来么?”
凯瑟琳摇摇头:“等我回过神已经站在山岗上了。好在珍妮在不远的地方,我找到她,然后就跟她一起回来了。”
说实话,珍妮跟她的距离随算不上远,可也真的算不上“不远”,不然她也不会走得脚都要掉下来了。想到自己跟妹妹的“初见面”,凯瑟琳不禁微笑。
然而微笑被卡在嘴角,愣是被憋死了。凯瑟琳忽然意识到这里头有个漏洞:当时穆勒夫妇把他们的大女儿抬出村庄,是抱了女儿可能会再次醒来的想法的,而且玛吉之前也说过,家里人日夜守候在凯瑟琳?穆勒的身边。那为什么她刚重生过来时是站着的?!为什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距离她最近的珍妮也只是在放羊而已,并没有看着她的姐姐。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穆勒家的人放弃了?可既然放弃了,为什么没向村里的人宣布大女儿的死讯?
母亲沉默的表情说明她接受了凯瑟琳的说辞。她问:“那……珍妮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凯瑟琳努力回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是什么?”母亲循循善诱,“难道她看见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直接跟你回来了?”
凯瑟琳不明白母亲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她按照母亲的要求再次仔细回忆:“对了,她看见我,很高兴,说了一句‘姐姐,你真的活过来了。’……还是‘姐姐,你终于活过来了。’我记不清了。”
然而在凯瑟琳对面,静穆的母亲似乎笼罩上一层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