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因为这一幕猛然狂躁了起来,立即调转马头,也不管战场上的逃兵会受到怎样的惩处。
可是混乱的人群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杀开了一条血路才从她离去的方向追过来。
整整几个时辰,他一直在附近转,本以为找不到想放弃了,却又在天亮的时候看到她一身污泥坐在树下发呆。
“你怎么会在这里?”流夕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皱了下眉,“你在发烧。”
宁夏什么话都不说,紧楼着小三,埋头在它的脖子里,哭泣无声。
流夕抬头看看周围,又看着她,犹豫了下,问:“要回去吗?”
宁夏茫然地抬头看向他,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脸色却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流夕暗叹了一声,温柔地说:“王在找你,你要回到他身边去吗?”
宁夏一怔,摇头。
仿佛她一直在从一个笼子里逃到另一个,又从一个阴谋,跳到另一个。
她哪里都不想去。
流夕没有说话,沉默微笑。
“你为何要来?你帮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宁夏看着远山,轻声说,“连我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流夕依然笑而不答。
宁夏继续说:“在荆棘城我杀了那么多人,因为他们曾经的背叛。我恨这些愚昧的人,因此我更恨雷若月!我以为我的恨是支持我坚强下去的勇气,可是到现在才明白,我什么都不是。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伟大,我就是笨蛋一个!杀自己人民的时候我会懊悔,会痛心;杀雷若月的时候我会手软,会哭泣!”
“选择,就是在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放弃另一样。”流夕了然轻笑。
宁夏沉默不语。
流夕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笑道:“不必茫然,人都是这样,看得穿,却放不开。我也不例外。”
细雨打在竹叶上的声音,干净清透。
六月的竹林,放眼望去一片碧绿,勃勃生机息扑面而来。
他曾对她说过,他最爱竹,可她却说,他像株兰花。兰花用来形容一个男子的话,那绝不是褒奖!可他却只能宠溺地微笑。
翠竹林里有座小木屋,虽然有些破旧,却收拾地很干净。一个男子坐在屋檐下,赏雨吹萧。
萧声浑厚悠扬,一听便是内力深厚之人所奏,和着雨声,飘向很远很远的天空,有一些哀伤,却异常平静。
雷若月睁开眼,打量了下屋子。
很简陋。
但耳畔的萧声,使得这种简陋,成就了另一种风雅。
萧声并未因为他的醒来而停止。雷若月也不说话,等到门外檐下坐着的穿青布衫的人自己吹够停下了,才发话。
“谢谢你救了我。”雷若月有些虚弱地说。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从包扎的痕迹也能看出,处理之人技术很专业。
“雷大人也会谢人,在下真不敢当。”青布衣衫人转过身来,竟是秦天生。
没有带人皮面具,一倒刀疤突兀地出现在他俊秀的脸上。
“我以为你会要我报答你。”雷若月轻笑,却是疲惫之态。
“是。你知道我要什么。”秦天生走进屋子,手中把玩着竹萧。
雷若月望向窗外,不知名的虫子在悠闲地鸣叫着,一派悠然自得。
“我曾经向往,可以和她一起过这样的生活。”他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关的关,并展开了笑颜,很温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秦天生冷冷地说,“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更加恨她而已。”
“你会吗?”雷若月想站起来,扯到伤口,不由眉尖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