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知县,但情知说也没用,说烂了嘴,他们也没一个人肯认真听的——自请降为七品,结果带来这样仪制上的麻烦,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丁先达说话。
“是,卑职有几点浅见,请老总指教。”丁先达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从军之后,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因此说起话来,并不粗鲁,“其一,长毛水军喜欢用大船,而且不分战船与辎重船,连军用和民用也不分,不仅笨重,而且臃肿;湘军的船,轻快灵活,不论是火攻还是炮战,都占上风。”
“嗯,有道理。其二呢?”关卓凡对水军一窍不通,一边看着两岸太平军的船,一边对照着丁先达的话,听得津津有味。
“其二,彭雪帅是用兵的好手,他的一营水军只有六百人,打起仗来,每营各担其事,分工明白。长毛的水军,一个军就是上万人,靠一个军帅,哪里统管得过来,何况上面还有总制,将军,监军,人人都能说话,因此打起仗来,靠的就是一拥而上,没什么战法,输得糊里糊涂,就算赢,也是赢得糊里糊涂。”
彭雪帅,指的是湘军水师统领,那位“书生笑率战船来”的彭玉麟了。关卓凡点点头,鼓励丁先达继续说下去。
“其三,长毛水军的船虽然多,装备却不行,都是土炮抬枪,水军中的人,又大多都不能习枪炮之法。湘军水师的炮,都是曾大人从广东买回来的洋庄,打起来又准又狠,长毛的水军,难以抵挡。”
“洋庄是什么?”
“就是用旧的西洋大炮。”
西洋大炮好,这个我倒知道,关卓凡心想,当初八里桥的那一炮,若不是靠了黄骠马一挡,自己今天怕是没机会在这里指点江山了。
“其四,湘军水师虽然也受曾大人的节制,但自主行动之权很大。而长毛的水军只是陆师的附庸,处处受制,就算有一身本领,也施展不开,因此卑职敢说,长毛的水军必败。”说到这里,丁先达脸上居然有一丝痛惜的神色,停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加了一句:“老总,水师是可以独立成军的。”
丁先达有这样的见识,颇出关卓凡的意料。他心中一动,看了丁先达一眼,沉吟道:“以你看来,假若英美的舰队,进入内河,与彭雪帅的湘军水师交手,那胜负又如何?”
“卑职……卑职不敢说。”丁先达嚅嗫道。
“出你口,入我耳,说说无妨。”
丁先达垂下头去,片刻才小声说道:“不用舰队,只要两艘炮舰,从上海到武昌,足可以横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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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诺言 (二更)
顺江直下的两艘洋船,一路并没有受到太平军的阻碍,过了常熟,前方的水道便告安全,众人悬了多日的心,也才放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太平军的心理,真是很奇怪,关卓凡心想。他们任由这两只美国船在长江上来往,不敢动其分毫,在陆地上却又敢于冒着跟洋人决裂的风险,进攻上海。这样看来,多半是洋人的炮舰,给他们造成的印象太深刻,而在陆地上,这样的畏惧感便小了许多。
太平军打上海,已经有过一次。
那是在咸丰十年,也就是去年的事,李秀成攻克苏州以后,稍加修整,便分兵向四围攻掠,其中就有一支近万人的偏师,攻向上海,连陷青浦,松江,终于开始围攻上海县城。
在朝廷方面,若说“上海无兵”,也不完全确实——江南提督本标右营的营兵,驻扎在松江一带的,有数千人之多,由一位名叫李恒嵩的参将率领。李恒嵩还算是能打也敢打的人,无奈手下的部队欠饷日久,士气疲软,根本挡不住“粤匪”的锋锐,一败再败,终于溃退到南翔一带,把上海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