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恭王“内廷行走”和“仍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上谕中,点明关卓凡的身份是“军机领班”,就属于这种情况。
以恭王的身份资历,不须做这种强调;在“裁抑”恭王的背景下,也不可以做这种强调,不然,一定有人会琢磨出事实上不存在的“意思”来的。
中国近现代之前的官称,大都如此含混、微妙,当然,非常讨厌。
根本原因,是皇帝为了集权于自己的手中,不把明确完整的权力赋予臣下,以方便自己随时掌控整理调度。
比如军机大臣,本身没有品级,仪制上互不相属,皇帝既可以全班召见。也可以随时召见其中任何一人;而任何的一件事。可以交给任何的一位军机大臣办理。
不过。这个制度,对关卓凡不是没有好处。如果他“帘眷独渥”,军机处真就是他的“橡皮图章”了。
因为就制度而言,皇帝交代某位军机大臣办理的事项,虽无需军机处其他成员“公议”,却是以军机处的名义对外发布的。
比如,一件差使,明明是由“顾委会”办的。但关卓凡可以“管部”的缘由,请旨以军机处的名义施行。
而这件差使,如果关卓凡不愿意,军机处其他成员,其实毛都碰不到一根。
至于两个“军机领班”,如何“排班”,“站位”?
这个问题,重要而微妙,但并不难解决。
单独觐见,没有这个问题。
如果“叫起”的是军机全班。进养心殿东暖阁的时候,恭王年齿较长、爵位较高、资历较深。当然走在前面。
这个不会引起对恭王和关卓凡在军机处的地位的任何误会。就像朝廷大典上,老惠亲王的排位一定在恭王之前,但没有人因此认为,老惠亲王的话比恭王管用。
奏对的时候,恭、关并排站立——已经给了关卓凡“免跪”的恩典。
其实御姐还是爱看关卓凡跪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为了和恭王“相敌”,只好请这位情郎站起来。
回事情,一人一件,交替进行。
只要没有人故意捣乱,应该是井井有条的。
第二天,恭王一大早就来到了军机处。
他早,其他几个大军机也不晚,关卓凡和他更是几乎前后脚到的。
恭王见了关卓凡,极其热情,握着他的手说:“逸轩,你剿回剿捻、凯旋回京之后,可还没去我那里坐过。昨儿晚上,你六嫂还跟我唠叨,‘关逸轩’三个字,听得耳朵里已经长出茧来,还不晓得人什么样子?你说,都是一家人,这成什么话?拣日不如撞日,今儿下了值,晚饭在我那里吃,你也该见见你六嫂!”
好家伙,这就成兄弟了?还有嫂子?这个……是不是太客气了?
关卓凡入玉牒,宗人府颇费心思,把关卓凡算成了文宗这一辈。虽然关卓凡的这一支和大宗远了一点,但既然都是宗室,又是同辈,叫一声“六哥”“六嫂”也不为过。
关卓凡笑道:“六爷太客气了,我恭敬不如从命,那,今儿就叨扰了!”
军机“叫起”,恭王含笑目视关卓凡,意思是咱们俩谁走在前面啊?
关卓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清清楚楚地说道:“我附六爷骥尾!”
恭王拱了拱手,道了声:“有僭。”然后带上大帽子,第一个走出了军机处。
今天军机“叫起”,纯粹“见面”,犹如“演习”。谁先谁后,如何“站位”,两个领班如何轮流奏事,其他的军机大臣如何“越次回奏”,等等。因此事先君臣已有默契,重要的事情,只要不是急务,不必放在今天交办或者上奏。
“演习”的结果,确实“井井有条”,于是彼此满意。
军机大臣“跪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