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亭里面,供着一面二尺六寸长的长方形的蓝缎旗子,还有一面七寸五分大小的朱漆圆形椴木牌,旗和牌上都有满汉合璧的一个金色“令”字,上面钤着兵部的大印。
关卓凡说道:“本来,旨意就已经足够用了,这个‘王命旗牌’,多它不多,少它不少。不过,雪翁带上,办事的时候,终究热闹些。”
“办事”,指的是杀人——处决为非作歹的将佐。
“热闹”,彭玉麟也可默喻:虽说前、后两道圣旨和“钦命巡阅水师”的衔头,已经给了他完整的专断之权,但杀人的时候,擂鼓放炮,请出“王命旗牌”,还是能够大大增加震慑力,使“立威”的效益最大化——对于中下级的武人,“王命旗牌”尤其具有强大而特殊的魔力。
彭玉麟说道:“王爷算无遗策,玉麟心感!只是……”
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趟差使,除了一个书童,只带了两名卫士,伺候‘王命旗牌’,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关卓凡说道:“这好办,我派一队兵,替你护送‘王命旗牌’。”
“这个……”
“雪翁,我晓得你的顾虑。你办差使,从来轻车简从,完全不讲排场——不错,排场一大,就看不见下面的情形了!你放心,这队兵和‘王命旗牌’,另乘一船,不显山、不露水,远远儿地跟在你的坐船后面,你要用了,派卫士过去招呼一声;不用的时候,他们就当闷嘴葫芦好了。”
“谢王爷!”
*(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种祸之根
“这一次的差使办完之后,”关卓凡说,“雪翁对这支长江水师,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这个话问得好生奇怪,长江水师又不是彭某人的私兵,怎么谈得上什么“打算”?就有什么“打算”,那也是朝廷的事情啊。
彭玉麟微愕之余,隐生警惕:“王爷的话,我不是很明白,烦请明示。”
关卓凡一笑,说道:“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是说,黄昌歧是不能再做这个长江水师提督了——黄昌歧去职之后,这个位子,该叫谁来坐呢?”
“这……提督位居从一品,乃国家重臣,黜陟之权,操之于上,非臣下所得妄议。应该……由王爷集议枢府诸公,拟定名单,然后上呈两宫皇太后御裁,玉麟何能置喙?”
“雪翁,这儿是我的公馆,不是军机处——我是真心请教。长江水师的情形,再没有人比你更明白的;哪个适合坐长江水师提督的位子,也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的。”
彭玉麟心下感动,脑子里一个名字接一个名字的“过审”,踌躇半响,终于用不大确定的口吻说道:“李与吾勇悍诚朴,得吏士心,或堪膺重任。”
关卓凡眼中波光一闪,大拇指一翘,说道:“李与吾从杨厚庵起家,雪翁,你居然全然不存门户之见,我得说个‘服’字!”
李与吾,名成谋,字与吾,湘军水师大将。
杨厚庵,名岳斌,字厚庵,湘系大佬之一,和彭玉麟并为湘军水师统帅。
关卓凡口中的“门户之见”,说的是彭玉麟和杨岳斌的一段积年恩怨。
彭玉麟虽然“附生”出身,却以武职入仕。其时,杨岳斌的层级高于彭玉麟,两个人又都是在平李沅发一役中起的家,关系十分密切。但是,彭玉麟后来转了文职,杨岳斌反要受他节制,心态乃大大失衡,愤懑累积,终于和昔日的好友反目了。
咸丰五年,湘军水师攻打湖口不利——不是上文提到的咸丰七年的湖口之战,彭玉麟坐船桅杆中炮折断,动弹不得,成了太平军炮火的靶子。
此时,杨岳斌的坐船刚好经过,彭玉麟大声呼救,杨岳斌居然装作没听见,迅速驶开。要不是彭玉麟的部将成发翔划一条舢板,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