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有孩子们哭到院子里去了。
发抖的老太婆挣着爬了起来,摇摆着头,走到灶前孩子身旁,痉挛的摸
索着。无光的老眼,巡回着那些陌生的人,一句话也不敢响。
粮食篓子翻倒了,有人捉了两只鸡进来,院子里仍奔跑着一些脚步。是
妇女的声音吧:“不得好死的……”
“鬼老婆子,烧火呀!”
这里的人,又跑到隔壁,那边的又跑来了,刺刀弄得吱吱响,枪托子时
时碰着门板或是别的东西。风时时从开着的门口吹进来,带着恐惧的气息,
空气里充满了惊慌,重重的压住这村庄,月儿完全躲在云后边去了。
一阵骚乱之后,喂饱了的人和马都比较安静了,四处狼藉着碗筷和吃不
完的草料。好些人已经躺在炕上,吸着搜索来的鸦片;有的围坐在屋子当中,
那里烧了一堆木柴,喝茶,唱着淫靡的小调。
“妈啦巴子,明天该会不开差吧,这几天走死了,越追越远,那些红鬼
的腿究竟是怎么生的?”
“还是慢点走的好,提防的就是怕他打后边来,这种亏我们是吃过太多
了。”
“明天一定会驻下来,后续部队还离三十多里地,我们这里才一连人,
唉,咱老子这半年真被这起赤匪治透了。就是这么跑来跑去,这种鬼地方人
又少,粮又缺乏,冷未冷得来,真是他妈!”
有眼光扫到老太婆脸上,她这时还瑟缩的坐在地下,掩护她身后的孩子。
“呸”,一口痰吐到她身上。
“这老死鬼干么老挨在那儿。张大胜,你走去搜她,看那里,准藏有娘
儿们。”老婆子一动,露出了躲在那里的孩子。
“是的,有人,没错,一个大姑娘。”
有三个人扑过来了。
“老爷!饶了咱吧,咱就只这一个孙子,他病咧!”她被拖到一边,头
发披散在脸上。
孩子被抓到火跟前。那个张大胜打了他一个耳光,为什么他却是个小子
呢!
“管他,妈啦巴子!”另外一双火似的眼睛逼拢了来,揪着他,在开始
撕他的衣服。
老太婆骇得叫起来了:“天呀!天杀的呀!”“他妈的!老子有手枪先
崩了你这畜生!”这是孩子大声的嚷叫,他因为愤怒,倒一点也懂不得惧怕
了,镇静的瞪着两颗眼睛,那里燃烧着凶的火焰,踢了一脚出去,不意竟将
那家伙打倒了,抽腿便朝外跑,却一下又被一只大掌擒住了!
“什么地方来的这野种!”一拳又落在他身上,“招来,你姓什么,干
什么的?你们听他口音,他不是这里人!”
孩子不响,用力的睁着两个眼睛,咬紧牙齿。
“天老爷呀!他们要杀咱的孩子呀!可怜咱就这一个孙子,咱要靠他送
终的……”爬了起来的老太婆又被摔倒地上了,她就嚎哭起来。
这时门突然开了,门口直立着一个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全立了起来,
张大胜在敬礼之后说:
“报告连长,有一个混帐小奸细。”
连长走了进来,审视着孩子,默然的坐到矮凳上。
消息立即传播开了:“呵呀!在审问奸细呀!”窑外边密密层层挤了许
多人。
“咱的孙子嘛!可怜咱就这一个种,不信问问看,谁都知道的几个老百
姓战战兢兢的在被盘问,壮着胆子答应:“是她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