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便不屑于害怕了。近来人是更在长高长大,
说起来,总是否认有鬼怪的,但鸡粟却不肯因为不信便不出来,寒毛一个个
也会竖起的。不过每次同人一说到鬼怪时,别人是不知道我正在想拗开些说
到别的闲活上去,为的怕夜里一个人睡在被窝里时想到死去了的姨爹姨妈就
伤心。
回来时,我看到那黑魆魆的小胡同,真有点胆悸。我想,假使在哪个角
落里露出一个大黄脸,或伸来一只毛手,又是在这样象冻住了的冷巷里,我
不会以为是意外。但看到身边的这高大汉子(凌吉士)做镖手,大约总可靠,
所以当毓芳问我时,我只答应“不怕,不怕”。
云霖也同我们出来,他回他的新房子去,他向南,我们向北,所以只走
了三四步,便听不清那橡皮的鞋底在泥板上发出的声音。
他伸来一只手,拢住了我的腰:“莎菲,你一定怕哟!”
我想挣,但挣不掉。
我的头停在他的胁前,我想,如若在亮处,看起来,我会象个什么东西,
被挟在比我高一个头还多的人的腕中。
我把身一蹲,便窜出来了,他也松了手陪我站在大门边打门。
小胡同里黑极了,但他的眼睛望到何处,我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心微微
有点跳,等着开门。
“莎菲,你怕哟!”
门闩已在响,是伙计在问谁,我朝他说:
“再——”
他猛的却握住我的手,我也无力再说下去。
伙计看到我身后的大人,露着诧异。
到单独只剩两人在一房时,我的大胆,已经是变得毫无用处了。想故意
说几句客套话,也不会,只说:“请坐吧!”自己便去洗脸。
鬼怪的事,已不知忘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莎菲!你还高兴读英文吗?”他忽然问。这是他来找我,提头到英文,
自然他未必欢喜白白牺牲时间去替人补课,这意思,在一个二十岁的女人面
前,怎能瞒过,我笑了(这是只在心里笑)。我说:
“蠢得很,怕读不好,丢人。”
他不说话,把我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