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并没有走,而是打的送我到了省里最好的一家医院,在他朋友的安排下,我居然住进了老干病房。
在那里,除了让我深刻了解到为什么中国千古以来,无数的人都在骂着官的同时,却也愿意为了一顶乌纱奋斗终身的原因之外。
我还得到了这件事情中,我最想要的东西。
张总问过我要什么。
我说,我只是帮老大办事,尽本分。老大们给什么,就是什么。
张总没有再继续表示要给我什么,甚至都没有再说出其他的话。不过,在他随着那位开车过来接他的欧阳秘书走之前,他的手轻轻拍在了我的肩上。
和善,温暖,亲密无间。
我想,这一晚的付出已经值得。
完全值得!
第337节
一百六十七(9。29)
我终于活着回到了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
除了裆部遭到重击导致走路还有些不太方便之外,身体其他地方的创伤都已开始渐渐痊愈。只是那种种使人背脊生寒的感觉,却是依然萦绕着我,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短短几天的省城之行,就如同是半夜独眠时,一场恐怖之极,让我汗流狭背,突然惊醒的梦魇。在这个梦中,没有兄弟,没有家人,没有所有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剩下的只是自己。
砍下葛总手指那一刀的恐惧,走向楼梯任人推搡时的无助,被踢中裆部的剧痛,头昏目眩中对话的心焦……
那一夜,我是那么孤独,好像一只离了群的孤鸟,飞翔于蓝天,却看不见来路。
梦境如何,终化云烟;毕竟此刻,我已归来。
回来的第二天,廖光惠和龙袍海燕,三人一起到我家里来看我,并且为我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消息。
廖光惠是个信人。
在去省城之前,他曾经答应过我,帮我摆平险儿的事情。他做到了,在外漂泊一年多,历尽苦难的险儿终于可以归来。
只是,当我拨通险儿电话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却说现在还不能马上动身,因为他正在替朋友办件事,最多一个月,等手上的事情可以给朋友一个交代之后,再回来。
我很想催他,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险儿虽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也能想到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让他宁愿继续在外受苦漂泊,也非做不可。
既然这样,一年多都等了,还在乎这个把月吗?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在家人与兄弟的陪伴下,在舒适而安全的世界里,我的心中却依然得不到片刻的沉静与安宁。
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那个人。
那个同样已经归来的人。
我们兄弟六人,从九七年的夏天,正式出道开始,一起同生共死,走过了漫长而艰辛的旅途,也做过了无数的事情。
多数的事情,无论过程是自愿还是被迫,结局是高兴还是悲伤。在喝酒时,闲聊时,我们偶尔都会提起、说起,全当聊资笑谈。
但是有两件事,两个人,就算是喝得再醉,大家也都不曾主动提起,每个人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回避着。
回避这些已经到来或者不曾到来的悔痛与创痕。
两件事分别是办小兵儿和砍癫子。
两个人,一个是死去的元伯,而另一个则是——
黄皮。
我们谁都没有忘记过,当初这个人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与精神压力。他的狠毒,凶残、隐忍,都伴随着那个元宵深夜,漂浮在空中的浓烈焦臭味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罪恶感一起纠缠着我们,不尽不休。
心底恐惧依然,我们也毕竟不再是当年那几个青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