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变得更黑更亮,也更深沉。
“还有吗?我想听细节,可以说给我听吗?”
公子发现当她如此柔软的说话时,他就根本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其实也不需要很多理由。我在双腿被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非常消沉,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有一天我走出房间,她站在庭院的一株婆娑梅下,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张扬娇纵,目光非常非常温柔,也非常非常哀伤。她对我说:‘如果你不肯对自己好一点,那么,让我来对你好一点。’”公子说到此处笑了一笑,道,“人有时候是很容易感动的。那句话对我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我没有丝毫可以抵抗的力量。”
木先生垂下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握笔的手,起了一阵轻颤,最后毛笔自指间滑落,滚啊滚的掉到了地上。
“木先生?”
木先生整个人震了一下,猛然抬头:“什么?”
“你——怎么了?”
“公子……”木先生唤他,待他看她时,她的目光却又退缩,其声低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治不好顾大小姐的病,救不了她,你……会不会恨我?”
公子惊讶:“为什么?”
“你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公子轻叹道:“如是,命也。天命不可强求,我怎会迁责于你?你尽力了。”
“那么如果……我没有尽力呢?”木先生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古怪。公子一呆,诧异的盯着她,见她素白的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神色,似试探似认真似痛苦又似邪恶。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公子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自一开始她出现时,就带着三分的不屑和不怀好意,到翡翠山庄后的行事更是诡异异常,难分善恶。难道她根本就不想救明烟?难道她真的来意不善?一时间,脑海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就在这时,一声音打破禁寂:“公子、木先生,少庄主有请二位前厅一叙,有事相商。”
公子回头,见一家仆拱手立在临水亭外,木先生立刻恢复成淡漠之色,先行走了出去。
一阵风来,吹起了石桌上的纸张,最上面那张便飘到了地上,正好落在他的脚边。纸上,竟是一首诗经国风中的《秦风》——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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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先生刚踏入大堂,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柳叶推着公子也进来后,屏风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顾宇成同一人缓步而出,盯着她,冷冷而笑。
木先生看见叶慕枫,脸色顿时大变。
“如何?叶兄,这位就是木先生吗?”
叶慕枫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整个人都好象呆住了,顾宇成迟迟得不到他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这诡异的一幕落到公子眼中,一颗心沉沉浮浮,竟不知是喜是悲。
当初之所以邀请叶慕枫来此,正是因为他对木先生心有疑虑,想确定一下,然而几日相处下来,虽每有冲突,但敬她之才又怜她弱质,一个女人若被丈夫抛弃,性格乖僻点也是情有可原,不知不觉中竟是已经习惯有她相伴。
这习惯真是可怕,来的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木先生忽然转身,顾宇成一个眼色使过去,顿时有好几个侍卫啪的关上了门,拦住去路。
“这就想走了?木先生——哦,不对,也许我应该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顾宇成走到她面前,沉下脸道,“如果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