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都没生。艾莉亚1曾恶这种情形,也憎恶他。那样的夜晚,她会长长久久地瞪着斧
头。它看来十分沉重,但我打赌自己能挥动。而且不会用斧背砸他。
在流浪途中,他们也会瞥到其他人:田里的农夫,放牧的猪倌,挤牛奶的姑娘,
沿满是车辙的道路传递消息的侍从。她也从来不想跟他们搭话,仿佛对方生活在一
片遥远的土地上,讲的是奇特陌生的语言,他们跟她毫无关系,反之亦然。
再说,被人看到也不安全。时不时会有一队骑手经过蜿蜒的田间道路,高举佛
雷家族的双塔旗帜。“他们在猎杀漏网的北方人,”对方经过时猎狗道,“听见马蹄
声,赶紧低头,这里没有朋友。”
有一天,在某个由倒下的橡树根构成的泥穴里,他们面对面遇上另一位孪河城
事变的幸存者。他的纹章是一个披白丝带跳舞的粉红少女,自称替马柯·派柏爵士
效劳,当弓箭手,虽然弓已经丢了。他左肩与手臂交界处扭曲肿胀,据说是钉头锤砸
的,锤子打碎了肩膀,并使得锁甲深嵌入血肉之中。“北方佬干的,”他哭泣道,“胸口
有小血人的北方佬。他看到我的徽纹,还开玩笑说,红色的男人和粉色的少女,应该
凑成一对。我为他的波顿伯爵祝酒,他为马柯爵士祝酒,我们共同为艾德慕公爵、萝
丝琳夫人及北境之王祝酒,然后他就要杀我。”说这番话时,他眼里满是炽热的光,
艾莉亚看得出,那是真实情感的流露。他肩膀肿得出奇,整个左半身沾满脓血。一股
恶臭的味道,闻起来就像尸体。那人恳求给他酒。
“有酒的话,我早喝了,”猎狗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水,还有慈悲。”
弓箭手瞧他良久,“你是乔佛里的狗。”
“现在我是自己的狗。要不要水?”
“要,”那人咽了口口水,“还要慈悲,谢谢。”
他们刚在不远处经过一个小池塘。桑锋把头盔交给艾莉亚,让她跋涉回去装水。烂泥溅上靴子,她把猎狗的头盔当桶子,水从眼孔漏出,但底部仍储了许多。
见她回来,弓箭手竭力抬脸,好让她把水倒进嘴巴。她倒得有多快,他就咽得有多快,咽不下去的流下脸颊,渗进棕色的血块,直到胡须里满是淡粉色水滴。水倒完后,他抓住头盔舔钢铁。“好爽,”他说,“酒就更好了。我想喝酒。”
“我也想。”猎狗几乎是温柔地将匕首插进那人胸膛,用身体的重量将刀尖送入外衣、锁甲和下面的衬里。然后他把武器拔出,一边在死人身上擦拭,一边看着艾莉亚。“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小妹妹。那是杀人的方法。”
杀人的一种方法。“我们要不要埋他?”
“埋他?”桑锋问,“他不在乎,我们也没铲子。留给狼和野狗吧,留给你我的兄弟。”他专注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只管‘征集’。”
弓箭手口袋里有两枚银鹿和近三十个铜板。他匕首柄上有颗漂亮的粉红宝石,猎狗将其掂了掂,然后扔给艾莉亚。她接住刀柄,插入皮带,感觉稍好了些。它虽不比“缝衣针”,终究是铁器,可以防身。死人还有一袋箭,但没弓的箭不管用。他的靴子对艾莉亚来说太大,对猎狗又太小,只好留下。她还拿了他的圆盔,尽管它盖到了她鼻子底,她得稍稍翘起来才能走路。“他一定有马,否则逃不掉,”克里冈边说边四处张望,“但我敢说,妈的早跑远了。没人知道他在这儿待了多久。”
等他们抵达明月山脉脚下,雨差不多停了。看到太阳、月亮和星星,艾莉亚觉得他们在往东去。“我们去哪儿?”她再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