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作送给椿小姐的礼物呀!”
耕平突然觉得,小驰似乎比自己更懂得女人心。他蹲在田埂上,看着小驰起劲地采摘着一朵又一朵蒲公英。这是长大后第一次凑这么近地看蒲公英的花朵,嫩绿的茎秆上,昂扬着一朵骄傲自得的小黄花。在这个油菜花群生的田圃里,谁会注意到脚下这默默无闻的蒲公英呢?和高大的油菜花相比,这匍匐于地的蒲公英或许得不到多少太阳的眷顾吧。可即便如此,它们还是努力地骄傲地开放着,它的美,其他任何花都不可企及。
伸手欲摘一朵在手,耕平突然想到,这朵蒲公英不就是自己么?即使无人欣赏,也可以骄傲地绽放。如果说,所有的花都有各自的美丽,那作家不也是一样么?自己的创作之花已经无法改变了,就像蒲公英想变成油菜花,那最多也只能是像而已,到最后反而失去了蒲公英原有的美丽。耕平一朵一朵地数着蒲公英的花球,坚定着自己的决心,然后怀着无尽虔诚摘下了一朵。
11
“椿小姐,这个给你!”
小驰把一束比他头还大的蒲公英递到椿面前,参差不齐的茎秆用土堤上的枯草胡乱地绑着。看到这束花,椿惊讶得目瞪口呆,说道:“我收到花这么高兴,恐怕这还是第一次!”
耕平大吃了一惊,他分明地看见椿用小指尖轻轻地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她在银座工作,对高贵的玫瑰、兰花大概都习以为常了吧,而现在却被一束沾着泥土的蒲公英感动成这样。
小驰兴奋地说道:“老爸说,今天出来了一趟心情好多啦。椿小姐,真是多亏了你帮忙啦!”
“哈?也就是说这个计划是小驰拜托椿小姐……”
椿扎着一条鲜红的头巾,胸前抱着那一大束蒲公英,宛如一个清纯的少女,散发着与夜晚在银座时完全不同的气质。她说道:“是啊,小驰跟我说,老爸可能要死了,你快帮帮我。所以我就推了山王企划社长的邀请,让店里的女孩们都去了他的叶山游艇会呢。”
山王企划娱乐事务所可是索芭蕾一等一的贵宾,每个月几乎都为索芭蕾贡献好几百万日元呢。
“椿小姐,好像你就是负责那位社长的吧,其他人都去了,你这个负责人反倒不去,没关系么?”
银座的所有俱乐部都实行终生点名制。成为负责人,虽有一定提成,但不仅要为顾客赊下的账单承担责任,还要把顾客的心牢牢拴在店里。椿笑着说道:“但是小驰跟我说您可能要死了,我不能坐视不管呀,哈哈!没问题的啦。再说,那个社长更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回头我好好跟进一下就好啦。”
不知何时,小驰已坐上了餐布,从还没吃完的水果沙拉里挑出几颗草莓吃了起来。
“小驰,你看你吃得满手都是草莓汁,赶紧用手帕擦擦。”
小驰抬起头,嘴边红红的全是草莓汁:“好啦好啦,老爸,我看你确实心情好多了,连生气都精神百倍啦,哈哈!”
耕平假装生气地瞪了小驰一眼,却并不理会他,而是向椿低下了头。
椿急忙摆手,诚恳地说道:“您不要这样,耕平先生,您没什么需要道歉的,真的……”
“不,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如此不自信,我胆怯了,觉得自己再也写不下去了。但是,这些全被南房总的春风吹得烟消云散了,特别是看到蒲公英之后。”
“蒲公英?”椿看着怀里那一束野趣盎然的蒲公英,一脸疑惑。
“是的,蒲公英,即使无人欣赏,它也骄傲地绽放。十年来,虽然没有人正视我,但我相信蒲公英也有蒲公英的价值,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往后就做一个像蒲公英一样的作家。”
椿两手抱紧花束,说道:“我就喜欢蒲公英。”
耕平不知如何回答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