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也只到下车而已。一次,我忍不住问他:“那个时候,报警了吗?……我跑走之后,你不是说会去报警吗?”
“没有。看你吓成那样,以为胆子很小,一旦失败就会跑回去找妈妈。”
“是吗……”
“你这是失望的表情?”他失笑,“你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人家报警啊?为什么一副又想逃又想被抓的别扭死小孩表情?”
“喂,别随便下结论。生活太顺遂的人才习惯自以为是地总结别人的人生。”
被我蛮横地攻击,他也不生气:“是这样吗?假定别人生活顺遂自己却生活辛苦,才是自以为是吧?”
“……”我理亏闭嘴。
就是这样。
对父亲的承诺过分依赖,自行决定家庭成员的角色和义务,认为个体应该为整体幸福做出牺牲,并在没有得到预想结果时大发雷霆的,都是我。
两个月后,已经攒到一点钱,还没来得及联络梓温,就在某天夜班时先接到了她的电话。声音暗哑:“姐……回来。”
“我正要打给你。已经都办好了,你的卧室也打扫好了,被子是全新的哟……”
“快回来。”
“……怎么了?”
“南玻美跑了。”
“什么?”
“刚刚……就在刚刚,爸爸过世了。”
“……谁?”我听得清清楚楚,却在那一刻,有着只要多问几次就会有不同答案的错觉。
烟枪南玻美身体不适,就医诊断为肺癌。她一直记住我的警告,担心爸爸与她离婚,于是取走积蓄跑了。父亲盛怒之下血管爆裂,送医不治。
我听着妹妹冰凉的转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快回来!”她突然大喊。
“我……现在……”
“都是姐姐的错!都怪你那么任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川王(7)
“为什么?!你自己这些年也全因为他们过得很糟糕吧?!”
“……因为是家人嘛。南玻美是很过分没错,但她是爸爸的选择。为什么你会觉得爸应该为了不停满足你的需要而妥协?为什么要由你来决定什么才是对这个家最好的?又不是只有你在为这个家考虑!你多忍耐一下不就好了嘛!”
“现在这样,就算是对的吗?”
“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就是因为你总是用自己的标准计较对错!谁向谁低头了又能如何?”
“……别说了。”
“葬礼在下个礼拜!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
关掉电话,我茫然地开了一会儿车,才注意到友充还站在身边。我不开口,他也不问。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说:“又要提前下班了吗?”
“不……”我摇头。连操纵方向盘的动作都显得尴尬狼狈。
共享了一段沉默,他再次轻轻地说:“我问你,水果成熟的标准,是看它能不能被食用,还是能不能被栽种?富有的标准,是看一个人赚了多少钱,还是花了多少钱?……”
一连串的问题,像在空中搭起了一条隐形水管,强硬地从耳朵插进脑中。不断输送着电波,我的头嗡嗡作响。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那只水晶烟灰缸,梦中的我气愤非常,一脚踢碎了它。恍惚中,我又看到妹妹那怅然无奈的眼神。脑海中有声音说:原来我对父亲来说,是没打开助听器的婆婆么?
……
昏昏沉沉地过了几天。
以往冲过黄灯,下暴雨时恰好带着伞,买到半价蔬果之类让我有胜利感的小细节,因为失去假想敌而变得愚蠢。
……和睦的标准,是看成员吵架过多少次,还是在吵架后和好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