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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的询问,百里婧这回没有否认,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的手抚上小腹,那些戾气和疯癫似乎都收敛了下来,往昔黑亮的眼眸对上君执的眼,光彩已散了大半,不复从前的明亮。
她只瞧了他一瞬,眸光又移开,手指微微收紧,像在做着十分艰难的抉择。
君执好似她腹中的蛊虫,胳膊圈住她的腰,手掌轻轻按住了她抚着小腹的那只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里,仍旧温柔地抚慰:“我知道你害怕、担忧,觉得此地陌生不是故国,也越发不肯信我。但,我君执以大秦的百余年基业起誓,我会爱你,也会爱我们的孩子。若有违誓约,让我不得好死,大秦河山尽落敌手……”
百里婧惊得抬头看他。作为帝王,最大的筹码和倚仗不过壮丽河山,他若以性命起誓,她不会在意,他便以江山起誓,只盼她能信他。
眼见百里婧目光闪烁,君执顺势再问:“若是没了这些顾虑,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
百里婧盯着他的眼睛,君执的黑眸笃定,毫无躲闪,她微微低了头,有泪瞬间滑落,她开口说了许久以来第一句话:“我……会是个好母亲……”
嗓音嘶哑,气血不足。
君执明白她这句话从何而来,他不拆穿她的痛楚委屈,只跟着答道:“嗯,我知道……我也会是个好父亲。”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成了两人沉船后的救命稻草,她想要抓住,他则趁着她想抓住的心,抓住她。哪怕他知晓她想要这孩子,绝非是为了他。
百里婧听了他的承诺,忽地乖顺地顺势偎进了他的臂弯:“可我遍身是毒,这孩子他……会活下来吗?”
多久了,没再得她主动依偎?君执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中的百味,他合拢手臂,拥住她的身子,低头吻她的额角:“会,只要你活着,孩子就会活下来。他会健康,会漂亮,会乖,会像你……”
瞧瞧,他终究改不了这奸诈和满口谎言,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不择手段地利用自己的亲骨肉,他其实无法确定他们的孩子会健康,可他骗她会。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在知晓她想要孩子时,立刻做出这个决定,他始终是个高明的投机者。
“陛下,太医求见……”
怕打扰了帝后谈心,内侍在外低声禀报道,并不敢高声喧哗。
君执自然知晓太医求见所为何事,他不应声,让他们等。他自己也在等一个答复,这答复关系着他的所有身家性命。
君执等了许久,以为百里婧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却不想她忽然动了动,以比方才更亲密且万分依赖的姿势投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双臂拥住他的背,呼吸就在他的颈侧,吹拂得君执被春寒逼迫的冰冷身子暖融融的,她轻轻道:“陛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像你从前和现在所说的那样爱我吧,我也会给你我的一切,我会活着,我会陪你……”
这句话,让君执失了神。
他以为他这一生,都等不到她答应他留下来,答应他活着陪他。在她濒死时,他求了她那么久,颜面尽失,几近崩溃,她无动于衷。如今,因了那个尚未成形的胎儿,她却妥协了所有,放弃了对他的恨意,放弃了她自己。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孩子。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子是多少人的梦,也曾是他君执的梦。可他的妻承诺这一句时,她唤他“陛下”,而不是夫君,亦不是直呼其名。仿佛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大秦的皇帝,她向他编织着拙劣的关于爱的梦。
君执心里微微发苦,想到她肯说话肯抱着他,又觉得身子渐渐回暖。爱和陪伴,他若不能两者皆得,便先得一样也是好的。
爱是长久之事,只要她活着,他总还有机会。他这一生,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