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眼里的期盼唤醒了方云慧毅然掩埋起来的意识,她略显犹豫,却对母亲说:“妈,没事,我会联系好的。”
无奈之下,方云慧只好拨通了林胜利的手机。听着方云慧略显迟疑、又止不住带着哭腔的声音,林胜利在电话里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如此柔弱无助的方云慧拨动了他久远的记忆,那是他刚认识方云慧的时候,她就是那样一副孤傲而柔弱的神情,叫他不自觉地心生怜爱。就在这恍惚间,方云慧那头耐不住了,她忍住酸涩的眼泪,冲着电话说:“林胜利,要是你不愿意帮这个忙就痛快点,别打好腹稿再来告诉我。”
一盆刚刚燃起的温暖之火叫方云慧一瓢凉水浇下来,林胜利觉得刚才像是做个短暂的梦。一旦回过神来,便跌进了现实。他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比如这个秘书长快当副市长了,也可能会调到别的地市去任职,现在谁也说不准之类。就在她的怒火燃烧到最旺,要不管不顾把这世上最难听、最恶毒的话骂出口时,林胜利终于扯上了正题,答应马上给这个秘书长打电话,说过会就回电话给她,叫她等他的消息。
屋里一片静寂。大家都从方云慧的表情和电话中听出了内容,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唯独方云国忍不住,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等着火葬啊……我的意思是说……没啥意思……”
方云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林胜利打来的,他说已给秘书长打通电话,人家已经安排好了,叫方云慧直接给殡仪馆领导打电话就成。方云慧自然说了声谢谢。林胜利却说:“你先别忙说谢,我还有话对你说呢,你身边有人吗?方不方便?”
在安静的、气氛压抑的屋里,林胜利的这句敏感的话好像被放大了十倍,大家都听到了这句问话,不自然地做出各种表情来。
方云慧很难堪,耷拉下眼皮,没正面回答林胜利的话,只催他有什么事快说。林胜利说:“事我给你办好了,但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过不来!”
“是不是你也要提升当秘书长,不,是副市长,还是副省长了?你不来并不影响什么,爸爸的丧事照样会办!”
方云慧锋锐的劲头终于上来,找到突破口了,她绝不给林胜利编造谎言的机会。她受够了他的谎言。林胜利根本就不想来,只是因为和她还挂着夫妻的名份,不好拒绝她的请求,现在以为帮她找着关系联系好殡仪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这个机会来交换他的承诺。这个王八蛋!这一刻,方云慧心里打定了主意,办完丧事回去,就和林胜利这个王八蛋离婚。她才不要和这种人对峙下去,这只能浪费她余存的青春,说是两败俱伤,可终了,被伤得最重的只能是她,伤筋动骨,要有多长时间才能痊愈?而林胜利伤的不过皮毛,连药都不用擦。她没必要这么傻,这样只能是耗电,还耽搁自己找下一个男人呢。谁说得定,下一个男人就不比林胜利强上数倍呢。以后的事,谁也没本事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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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淑兰脑子里乱得糨糊一样,有气无力地说:“三儿,你爸的丧事还是你来安排吧,一切都听你的。你哥你姐,你弟你妹,还有你姐夫妹夫,该做啥事你就吩咐吧,大家也不会有意见的,都这个时候了。”
方云慧也不推让,她明白,这个时候需要她这样的主心骨,不然会乱套的。弟弟和妹夫年轻,又是男人,多跑些路去订饭店和车辆,再去殡仪馆商定具体事宜;母亲和姐姐一边打电话通知亲友,一边接待来吊唁的亲戚邻居。妹妹身子不方便,方云慧叫她回去休息。而她自己,则留在家里写悼词。
方云丽和方云雪对老三的分工不满,互相看一眼,要反驳,方云丽的嘴都张开了,侯淑兰看出来了,扯着哭腔吼叫道:“我还没死呢,不要叫我看到不想看到的场面。难道还嫌不够乱吗?现在,大家都按三儿说的先去办事,有啥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