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军门替天行道,忠君报国,大义凛然,洪福高照,先人板板,如何掉得翎子?打你这背时的狗嘴!”
黄海清跟这鲍军门多年,知他这当儿无非过过嘴瘾,并非真的要打,不但没躲,反倒凑前了半步:
“卑职该打,卑职该打,不过军门那,这长毛屡战屡败,气数已尽,哨探小事,您老人家也无需这般上赶着……”
“屁话!”鲍超眉毛一竖,黄海清知他真个要打,吓得赶紧跳开一丈开外。
“你这娃儿晓得个球!我家曾大帅(2)说得好,知他知我,咋打咋有,不哨探得清清楚楚,折了我霆营的威风,好不教刘铭传、周盛波(3)那帮安徽侉子笑话!”
黄海清喏喏点头,抬眼一瞥,忽地手指东来大路,惊喜道:
“是冯标,哨探回来了!”
“禀军门,卑职已亲自哨探清楚了,”总兵冯标顶着个大竹笠,一身挑夫打扮,气喘吁吁地灌完两大碗凉水,瓷碗一扔,一五一十地禀道:
“金坛城外毛卡都已收进城去,城外长毛扎营盘五座,护住四关及塘河码头,东门外营盘人数最多,有二百余贼兵,两位洋庄(4),其余百人或数十人不等,只有些铜铁炮、抬鸟枪;城中长毛号称九千,实则连老弱妇孺不过二千人,能战者不满千,开花炮一,洋庄六,铜铁炮十余位,洋枪十余杆,守城贼首原系伪瀚王项大英,初七日已为军门擒获于句容县,槛送安庆曾大帅发落,现据城者为伪值天义盛明文,伪凑天福(5)文经政司胡明友,均系伪侍王李世贤部下。”
“要得,老冯,你小子首功一件,”鲍超咧开大嘴乐呵着,顺手把官帽又扣回了自己油光光的脑壳:“老子的霆营精兵八千,所向——海清,所向啥子?”
“披靡,军门。”黄海清乐呵呵地,递上点好的烟袋锅儿:“军门传令罢,谅这小小金坛,千把毛贼,也不够军门塞牙缝的。”
鲍超心满意足地吸了两口烟,喷着眼圈儿,腆胸叠肚地走到中军帅案前,咳了一声,伸手便去摸那几根特制的、比别营的都大出两圈儿的令箭。
“报!”
一个旗牌匆匆入帐,单腿打千:
“禀军门,据查,丹阳贼首伪广王李恺顺(6)、伪主将李恺运一股逸出,已至金坛城外。”
鲍超的手一下凝住:
“格老子,硬是给本军门好看,讲,有好多人?”
“禀军门,连眷属在内,计约三千有余。”
鲍超吁了口气:
“吓老子一跳!这一些些儿虾兵蟹将,谅来也……”
话音未落,忽听帐外营中,喧哗大作,竟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龟儿子的,啥子个动静球!”
鲍超一推帅案,大踏步正要出帐看个究竟,却和匆匆入帐的总兵娄云庆撞个满怀:
“格老子的,闯丧么!”
娄云庆顾不得请安,哭丧着脸道:
“大、大帅,不不不好了!营中兵弁又闹、闹饷了!”
帐中诸将一听闹饷,霎时都变了脸色:自出苏南以来,霆营闹饷,这已是第八回了,而且一回比一回闹得厉害。
鲍超怒道:
“前日便是关饷正日,咋个不发饷哟!不怪娃儿们闹,想当年,老子在川江码头当棒棒军时候,工头没得关饷,老子硬是撂挑子不干个球!咋子,卖命的差事,你们龟儿子硬是瞒下粮饷,良心都叫狼娃子叼去了?老实讲!莫不是叫你几个龟儿子给装了自家荷包了罢?”
几个总兵吓得纷纷跪倒,连连叩头:
“军门详察,卑职们实不敢克扣军饷,便是小小有些儿克扣,也断不能到期不发的。”
鲍超哼了一声:
“有屁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