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宵禁基本只是形式,入夜后的太仓州城繁华程度丝毫不比白天逊色。
街面上行人渐渐稀疏,小贩们的叫卖声也明显减少,主仆二人迎着谢阳余晖,沿着主街往回走。
沿途不时有人朝黄文烨拱手示意,和黄老爷寒暄,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枫桥边上时,天已经黑了,老郑挑起个鲸油灯,在前面开路。
老郑在前面呼哧呼哧喘着白气:
“老爷,明日真要让官府来咱家丈田啊?”
黄文烨望着州城万家灯火,归意阑珊:“那是自然,老夫若不帮他们,谁帮?”
啪嗒一声,他从口袋摸出支烟卷,好了好久,老郑还没拿火折子来。
“老郑。”
“哎,老爷,我刚才走神了。”
老郑连忙走回来,举起火折子,颤颤巍巍给老爷点着烟,黄老爷顺手递给他一支,示意老郑也抽一口。
“侄子刚才送的,金州卷烟厂的,比南京彷的更醇正。”
老郑哦了一声,似有什么话要说,细细咂摸一会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抽着烟,白蒙蒙的烟雾很快笼罩了老郑的脸,映着鲸油灯红色亮光,像是地狱恶鬼。
“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文烨碾灭烟蒂,眯缝起眼睛:“什么话?你儿子的伤寒好了没?”
“不是借银子,他伤寒早就好了·····”老郑挥了挥手,手指夹住烟蒂,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将烟蒂扔到地上。
“整个太仓州城,只有咱们一家和官府,和北边这个官府走到一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太上皇和齐国败了,咱们以后还怎么在太仓州立足?”
黄文烨咧嘴笑道:“老夫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康阁老告诉过我,跟着太上皇,也就是刘招孙走,准保没错·····他有恩于黄家,如今大齐要在太仓推新政,不管成败,我黄家当然要帮场子。”
“老爷,你不会真的要和太仓各家大户为敌?去帮齐国皇帝?你可想清楚了?”
就在昨日,王家送来的第三封请帖,被黄文烨退回,不仅如此,黄老爷还将这些年,他所知道的土豪劣绅们鱼肉乡里的罪证搜集起来,准备在太仓来一个大的。
鲸油灯映照家仆的眼睛,微微有些发蓝,像是丛林中潜伏的恶狼。
黄文烨冷冷道:“不是老夫想和谁为敌,是他们,要和大齐为敌。”
老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连忙道:“府城打行都是他们的人,老爷这样特立独行,小的担心老爷您····”
黄文烨眯缝起眼睛,不屑一顾道:
“我知他们的手段,不过这是大齐天下,不是前明,老爷我好歹也是张经略、康巡按的座上宾,在太仓州城还算是个人物,想动老夫,也得掂量掂量!”
家仆在前面挑着灯笼,黄老爷走在中间,刚才随他送客的老郑走在最后,夹道两旁竹林掩映,石柱神龛上的灯盏影影绰绰,在竹林中映出暗澹的光影。
黄老爷踩着昏黄的青石板路边,小声滴咕道:
“怪哉,昨日才换的鲸鱼油,如何又烧完了?老郑,哪个小厮又偷油了,老郑·····”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
“啊·····”
黄文烨扶着神龛,艰难的站起,背后又是一记刺杀。
他挣扎着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嘴里很快被塞进一块破布,呼吸不畅,黄老爷挣扎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
几个蒙住面目的黑衣人,动作麻利的用麻袋将黄文烨套住,扛起便走。
一个凶狠声音在耳边道:“让你们别用刀子,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