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嘛黑,眼眶深陷进去,个个半人半鬼。
虽说不会休息的战兵不能当将军,可是朱河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随手拿着根大葱,困了就扇自己一耳光,然后咬两口,刺鼻的辣味,呛的他睡意全无。
“朱营官,咱们的援兵呢?”
朱河嚼了口葱,像吸了口大麻似得打了个哆嗦,指向壕沟中鼾声大作的战兵:
“这里啊。”
训导官瞪大眼睛,重复问道:“就这些?”
朱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上前拍拍楚金声肩膀,对训导官笑道:
“老金,知足吧,咱们有战兵,有镇抚兵,还有壮丁,你知道崇文门那边,兵都死光了,现在是镇抚兵在前面顶,也就是半天的事儿,咱们比老赵他们强多了,这不是还有,一,二····”
朱河边说边开始清点壕沟中睡着的人,数到两百五十七时,困意如炮弹击中这个倔强好战的开原将官。
他打了个盹儿,然后又清醒过来,见训导官还站在面前,一点也不尴尬,问道:
“老金,刚才数到哪里了?”
金楚声冷冷道:“别数了。”
“啊?”
“流贼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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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贼前锋争先恐后开始渡河,先锋都是炮灰的存在,他们的作用仍旧是消耗守军炮子儿。
黑压压的流民划着木板,争先恐后的朝广安门城下涌来。
和永定门相比,广安门城头的火炮显得稀落很多,炮手也像没头苍蝇似得四处乱撞——很多人都是从神机营临时抽调来的。而前明神机营,早已烂到不能再烂,如果不是开原炮兵实在没人,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分配给广安门的两百支神火飞鸦,朱河准备用它们对付流贼精锐,也就是老营马兵。
城头火炮第一轮射击后,当场打死炸死一百多人,其中三人是城墙上的守军——一名神机营炮手将火药填充太多造成炸膛。
河道原本就不宽,从神机营调派来的炮手,水准实在堪忧,五十门弗朗机炮红夷大炮轰轰烈烈打了三轮,大多数炮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打中城下的开原兵。
大部分流贼,都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河,约莫有一百多个倒霉蛋,直接被火炮击中,尸骨无存。
“妈的,什么玩意!”
朱河气得将大葱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忽然想起了王从之和韩真义,幸好两位炮兵主官还在陕西,若是让他们看见眼下这幕,估计要被活活气死。
“传令下去!流贼靠近胸墙,火铳兵先不要动,只许弓手射箭!”
朱河的策略很简单,隐瞒己方实力,给流贼造成广安门火器不足的假象,吸引大股敌军过河,然后再用火箭洗地,火铳兵上前追击,争取给流贼最大的杀伤。
流贼前锋越来越近,除了几声被踩响的地雷炮和准头相差几十步的炮弹射击,开原军再无任何反击。
楚金声焦急望向胸墙后面的瞭望台。
终于,隐藏在胸墙后面的弓手发现了敌人。
瞭望台上探出半个脑袋和两个手臂,对着朱河他们打起手势。
这个时代,旗语和手势是战场上最有效的通讯工具之一。
朱河回头望向高台上的孙小七,这个年轻弓手三年前在开原靶场上连续三箭射中靶心的画面,干裂的嘴角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
“一千多厮养,两百老营,还有,”
楚金声在旁边翻译,朱河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望向河对岸。
“还有盾车,正在过河,长刀,步弓。”
孙小七打完手势,立即把脑袋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