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呀,向妈!”张晓鹏听出是父亲的四姨太向霏霏的声音。向霏霏是张大爷最宠爱的小妾,过门还不到两个月。
“嘴真甜哈!”向霏霏说。
“心比嘴还甜呢!”张晓鹏进屋小声说道。昏暗的房间里,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背影,身披着一件水红洋绸汗衣,叼着一支烟枪,钗亸鬓松,懒坐在梳妆台前。空气里飘着一股鸦片的香味。
“这么晚还没睡呢,向妈。”
“睡不着,起来抽口烟。”
“我爸不在家?”
“在,就他害得我。”
“怎么了?”
“他半夜做噩梦,魂啊鬼啊地乱叫,还直喊救命!吓死我了!”向霏霏叹了口气,又吸了口大烟,说,“本以为嫁到你们老张家,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白天人怕他,夜里他怕鬼。好个张大爷,跟个娃儿似的,还要我哄着。谁来哄我啊?”
“我呀!”张晓鹏说着,绕到她身后,“你哄他,我哄你。这不正合适吗?”
“你?”向霏霏回过身来,瞥了他一眼。
“对呀?他怕鬼,鬼怕我呀。我不哄你,谁哄你呢?”他说着,已俯身将一只手伸进向霏霏的睡袍里面。
而向霏霏不动声色,斜着眼睛看着他说:“鬼都怕你,是不是?”
“是呀!”张晓鹏说着,两只手都伸进了睡袍。
“轻点儿!”向霏霏哼着说,“你这色狼,也不怕遭报应!”
“报应?老子们先把你抱走再说!”他说着,一把将向霏霏抱了起来。
“不怕下地狱哦?”向霏霏挣扎着说。
“地狱?一路去!那儿最安逸了,向妈……”他说着就将向霏霏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黑暗中,张家院子里传出几声尖叫和呼呼的喘息声。大狼狗跟着叫了几声。
而两头石狮子默不作声,张牙舞爪地立在门前,却什么也守不住。
天亮时,龙舌吐水,江水微红。重峦叠嶂层层披上了清新的曙光。然而回想起来,人间世代,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张大爷清早起床,发现院子里的毛驴,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一夜噩梦,折磨得他两眼发黑,双腿发软。一大早,他就裹着睡袍来到堂屋,想等儿子起来,和他谈谈。这时,向霏霏早已坐在那儿独自品茶。
“这么早就爬起来了?”张大爷问道。
“都赖你。”向霏霏说。
“怎么了?”张大爷坐下,揉揉眼睛说。
“半夜净说胡话。”
“是吗?”张大爷垂下头,拍了拍脑袋说,“唉,这阵子江湖上不太平,心里跟着闹鬼……”
“也没啥子的。”向霏霏安慰道,“你没见今天天气这么好,出门透透气、晒晒太阳就好了!”
“哦。”张大爷抬起头来看了看。阳光照在镜子里,两个人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反差:一个苍白浮肿,目光暗淡无神;另一个粉面桃红,像涂了胭脂似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还没晒太阳,脸就红了?”张大爷突然问道。
“唉——”向霏霏叹了一口气,“睡不着就起来抽了两口烟,没想到这么厉害。”
“小妖精,我可告诉你,抽上了瘾,人就废了!”张大爷说。
“难得张大爷一片好心。奴家早就废了!”
“莫乱说,向妈!”张晓鹏说着,披着白布褂,提着找腰裤找腰裤:旧时一种宽松的布裤子,系在腰上。从卧室出来,“我们老张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
“混账!”张大爷骂道,“没大没小的!”
“没关系。”向霏霏说,“只要你听你们老头儿的话,少在外面惹事,向妈这里,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