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的奴仆在见识了雪地上冻得半死不活的两个犯事同伴之后,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由是就两天的功夫,
往日里还常常欢声笑语不断的阳宁侯府就成了一个变相的冰窟窿。
于是这天去光华庵送东西的一位妈妈当着陈汐的面,便诉起苦情来。她是随着罗姨娘去过云南的,也算是有头才脸的老人,这会儿却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当差向
来勤勉,就因为那天喝醉酒冲撞了老爷,老爷就二话不说命人打了二十鞭子丢在雪地里,人都几乎冻死了!姨娘劝老爷不答应,二少爷和五少爷还因为琐事险些挨了老爷的巴掌,五小姐,您说说,这叫
什么日子?…”
“父亲以前在云南,不是这样的脾气么?”
陈汐素来是冷淡的性子,因而这冷冷的言语那妈妈并不觉得奇怪,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才摇摇头道:“老爷在云南时一直都在外头军营里,要不就干脆是在前衙处置军务,回来的时候总是手笔大
得很。从上到下无不是打赏丰厚,所以谁都乐意跟着,谁能想到如今气性这么大。就因为这天冷,姨娘想接回五小姐可老爷……”
“不用说了。”陈汐突然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得很,你回去就这么禀告父亲,再对姨娘说不用惦记着我。好了,时间不早,庵堂里不适合外人久留,你回去吧。”
那妈妈不料陈汐说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
可当陈汐随手抛了一样东西过来,她入手一掂分量低头一瞧,立时就露出了喜色来,慌忙屈膝告退。直到出了光华庵上子骡车,她才唉声叹气拖连连摇头。
“姨娘也好,二少爷五少爷五小姐也罢,都是待下宽厚的人,老爷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样子。就算要立威,何苦拿咱们这些亲信人做法?”
别人的小思量陈汐如今根本没才功夫去想,她原是想把那些贴身衣物都用针线缝死,可是想想男女之间力气的先天性差异,再想到晋王那冰冷的威胁,她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若不是明方突然被镇东侯府带走,而那扇后门也多日没人开过,她差点就想到外头雪地里去冻出一身病来。可想想生母又是没法割舍。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下,她简直就要发狂了。
这会儿送走了那妈妈。破罐子破摔的她又到后头花圃去走了一圈,等到浑身冰沿地回来之后,便瘫倒在了暖炕上不想起来。
那后门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然而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只能竭力去猜父亲和晋王的算盘。
晋王看中了父亲陈瑛的哪一点,她不知道;父亲许诺了晋王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晋王竟然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便绝不是准备名正言顺地把她纳回王府,而父亲无疑是默许了这一
点。
于是,她的丧失名誉和尊严,却成了那两个人彼此可以放心的砝码。
晋王若和她私通,传扬出去父亲虽背着不好听的名声,可也抓着了把柄,不至于担心平白遭人利用;至于晋王,想来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是还想争皇位的皇子,一个是志在往上爬的阳宁侯夹在当中的她什么都不是!
抱着那个厚实的软垫,她几乎掐断了指甲,脑海中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办法。无论走也罢,寻死也罢,甚至是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一个个的可能性都是燃起不久又绝望无助地熄灭,直到外间的敲门声
打断了她杂乱的思绪。
当听到明方那带着谄媚的声音之后,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刚刚的彷徨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开门之前甚至还拢了拢头发。
隔着厚厚的棉帘子打开了木门,陈汐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