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好書,父皇心想。不,不僅僅是好,這是一本讓人驚艷無比的兵書。
細細閱去,饒是像父皇這樣身經百戰的武派皇帝都不得不撫掌大嘆寫書人的天才。
再一看翻至前頁一看署名,顧惜朝。
父皇更覺驚為天人,抬頭偷偷瞅了瞅坐在書桌另一邊的好大兒鈞哥,竟是湧起了一股酸至心頭的嫉妒。
顧惜朝,好大兒結伴長大的竹馬菠菜,他上至文采斐然、政見獨特,下至武功高強,如今又多了一項,兵法超然。
父皇是知道的,鈞哥早就看好了菠菜為未來的丞相。通過長久的觀察,父皇也覺此子不錯,的確是個當丞相的料子。可如今再一看,這哪是普通的文臣之首丞相料子?這是十項全能、既能為文又能領兵的天才啊。
啊,可惡!父皇也好想要這樣的竹馬。
可這話,父皇又怎能說出口?父皇可是個成熟穩重的大人啊。
於是他假裝鎮定和鈞哥嘆道,&ldo;好小子,你這小丞相可不得了。就憑這書,他若來武舉,我定要給他個武狀元做做。&rdo;
鈞哥本在喝茶,聽了這話杯子都沒放下,眼睛便是冷冷一瞥,用眼角看著他的父皇,&ldo;給了,再奪去?&rdo;
那眼神好生冷酷,好生嫌棄,看得父皇虎軀一震。
父皇尷尬地灌了口茶,他回想起了菠菜功名被奪的事情。
他也是不想的,每一個科舉上來的才子最終都得通過戶部的背景考察。那時的戶部還未被鈞哥撕開口子,被蔡大人全權掌握,考察結果與否全憑他的心情,便是父皇想護也護不住菠菜。
父皇登基時手掌的是兵權,座下無數英勇善戰的大將軍。而蔡大人是文臣之首且是兩朝元老,對文臣的掌控很難動搖。即使是到今日,父皇也只讓太傅諸葛正我破開一小部分的口子。
哎,諸葛太傅處事上還是太硬直了,有時對上蔡京不知如何變通,若是斐矩還在……
父皇幽幽地嘆了口氣。
鈞哥又用眼角看了他一眼。
最近父皇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老喜歡追憶往事。最過分的是他自己追憶也就算了,還喜歡抓著鈞哥說個不停。鈞哥都聽得麻木了,一聽父皇嘆氣就知道這臭老爹又要開始放屁。
鈞哥放下杯子,起身就要走人。可父皇比他更快,嗖得一下帶著椅子就移到了他的身邊,伸手鉤住鈞哥的肩,愣是像個好兄弟般將鈞哥按了回去。
鈞哥一屁股坐了回去,還沒坐穩,就見他的老父親昂起了頭,眼裡閃爍起粼粼回憶的波光,&ldo;兒啊,你可知父皇也曾有過像你和菠菜那般親密的兄弟。&rdo;
鈞哥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到底有幾個好兄弟。自從父皇開始追憶過去,他每次提起的兄弟都不一樣,但每一個都好像跟他情同手足一樣。
想來,這次又是個鈞哥從未聽過的新兄弟吧。
然而,並沒有。這一次父皇口中的主角竟然是個熟人,是鈞哥蘿蔔頭時期的啟蒙先生,也是大禹的前任左相,斐矩。
父皇說斐矩是個很有才華的男子,就像是菠菜一樣,有著儒雅文臣的外表和武將勇猛的心。
他和斐矩是在軍中相遇,那時兩人都還是少年。
當時的大禹風雨不斷,內有災禍,外有敵國進攻,燒殺搶掠,大禹軍隊不敵,節節敗退,民不聊生。眼看大廈將傾,可那些皇城中的權貴們卻還是一副醉生望死的模樣。
父皇是皇子,本也是富貴的一員,但他不願像他的兄弟那樣沉迷於皇城中美好的假象,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家國覆滅。於是,在所有兄弟不解甚至嘲笑的眼神中他主動請願,前往最前線。